一般重病之人,能在普通医坊修养便已是极好的情况了。
更不必说是是京城传承了百年的医坊,沈父还挣朝廷俸禄的时候,都没有让人住那里的财力,更不必说是被抄家之后。
沈婉鸢心中泛起淡淡酸涩,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望着端坐在椅子上翻动着闲书的陆珩,“王爷。”
陆珩抬头,温润的神情带着一抹浅笑。
家中落寞,她撑了许久都没有哭,但现在在看到陆珩的脸颊时,眼泪却难以克制的飞了出来,唇角弯弯笑着,福身道:“谢谢您。”
“所以孤的画呢?”
陆珩温润的声音使得沈婉鸢心中愈发感激。
她透过梅枝,看着陆珩身着一袭湖蓝绣银线暗云纹常服坐在昏黄的灯盏下,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玉簪挽起,俊逸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柔和。
此刻,她觉得世人对陆珩的评价大抵是错的,这样芝兰玉树,性格温和的人,怎么会是传言那样冷冽狠毒的样子。
正所谓,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
她觉得自己竟然这般幸运,竟然遇到了心软的贵人。
她没有被押送到教坊司,病重的母亲还能有活下来的机会,而她的父亲虽然要前往极寒之地,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能等到陛下大赦天下的那一日,他们一家便能再次重逢,哪怕日后过得苦些。
她在祖父的薰陶下饱读诗书,骨子里也沾染了他乐观的心态。
她望着窗外的风雪,又看向了书案上的蜡梅,感激道:“这就给您画,日后若是陛下大赦天下,我能归家时,定会好好感谢王爷。”
听到此话,陆珩眼底的笑意瞬间变为了深邃和冷冽,他垂眸掩饰着眼底的不悦,淡淡说道:“如此甚好。”
沉浸于喜悦之中的沈婉鸢却没有发现陆珩的情绪。
她看着面前刷过黄檗汁的宣纸,泛着淡淡黄色,散发的淡淡药香,使得她不由得细细端详。
上好的湖笔沾染着陆珩方才磨好的墨汁,望着其他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颜料。
这些东西是她从小到大从未接触过的珍品,这般佳品画出来的作品,传说能保持上千年不腐。
她小心的珍惜面前的这一切。
沈婉鸢沉浸于描绘于花枝,全然没有注意到陆珩已然不复温润,满是占有欲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她。
陆珩缓缓走向了她的身后,看着她笔触细腻,墨汁和颜料之前浓淡相宜,老练的技巧却略显稚嫩。
除了继承了她祖父的技术,还有着小姑娘独有秀气的画风,实属佳品。
沈婉鸢却发现梅枝缺少了几分筋骨,怎么看都不对,嘴里嘟囔道:“该怎么改呢?”
倏然,她身后的陆珩攥住了她握笔的手。
沈婉鸢被吓得身子猛然一激灵,根本没有注意到陆珩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心脏被吓得砰砰直跳,下意识想要抽走手指。
“放松。”
陆珩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他似是环抱一般,微凉的双手握着她的手指,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她敏感的颈侧。
她的脸颊瞬间变得绯红,靠近他一侧的脸颊已然红的滴血,手指也颤颤巍巍不知该怎办。
沈婉鸢如烟般的声音,小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陆珩仿若珠玉相碰般的笑声在她的耳畔响起,“婉婉不是已经是孤的人了?”
沈婉鸢如擂鼓般心跳声瞬间坠落,她的心跳突然空了一下。
她张嘴欲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声。
陆珩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失神,握着她右手的力气却在逐渐加大。
片刻之后,他顺着她的画作,执笔快速的另起了一根梅枝,在浓淡明暗交错之中,勾勒出了别样的美感。
沈婉鸢却没有了欣赏的心思,她连望向陆珩的勇气都没有。
陆珩缓缓放开沈婉鸢的手指,退回到了书案的另一侧,仿若他们之间的尴尬只是她的错觉。
他温和地笑着说道:“过几日待我下朝后,便陪你去看沈夫人。”
沈婉鸢耳朵似是飘过了一句话,她思考了许久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惊喜道:“您说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