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证人到——请龙王,太子移步魔皇殿。”远处魔侍扯着嗓子大喊。
终于来了,这下我可以放心走了。
岁禾抚上心口,昨儿她回了魔宫觉得栽赃拂渊,实在不道德。
连夜赶到北海,又是贿赂,又是打感情牌,又是端救命恩人的架子。才说通忍冬证明是拂渊出手打敖游,而拂渊刮鳞是迫不得已的正义之举。
“请吧。”
拂渊与龙王相视对望,迈步离开。岁禾见计划通,立刻转身前往宝库,取魔印。
谁料,不出三四步,拂渊转身回来叫住岁禾。
不会被发现了吧?
心惊胆战的岁禾,双腿发软。
“不准怕。”拂渊的声音从耳后飘到眼前,带着一丝命令,“就算你杀了敖游,我也会给你兜底。所以不准害怕,不准想着他。 ”
他抱住岁禾,捋顺她身后打结的青丝,“等我回来。”
随着他与岁禾相处时间的增长,他对岁禾的独占欲越来越强,越来越变态。
岁禾没有回答,拂渊走远后,她长叹一声,火速背上行囊。由于白秋水的打点,去宝库的路上畅通无阻。
约莫半柱香后,岁禾站在宝库门口。看门的九头魔兽张牙舞爪,岁禾经常来投喂它,做出噤声手势,九头魔兽乖乖听话。
她往似地牢的昏暗宝库,扔进去一截加大加量迷烟。静待片刻,守在各种宝物身后的魔兽,昏昏欲睡。盗取魔印时,少了跟屁虫拂渊,轻而易举。
“你不跟我走吗?”
岁禾问守在宝库门口的白秋水,她摇头,“我是拂渊太子救回来的,我理应跟他一辈子。主子你快走吧,迟则生变。”
“好,再见。”
岁禾的声音,与身影一同消失在里三层,外三层的魔宫。
*
与此同时,魔皇殿里。
拂渊将忍冬带到没人的地方,详细问了事情经过。挥手让她回去,拿着“罪证”吊坠,在龙王面前得意显摆:
“北海长公主在外受了委屈,如若北海与东海算起账来,魔族定会举全族之力帮北海。”
龙王听懂了话中威胁,看向高位上沉默不语的魔皇,不得已吃了这个哑巴亏。
待人离去,拂渊兴冲冲回去找岁禾,她早已逃之夭夭。
“这是主子让我交给你的。”
白秋水悻悻递给拂渊一封信,信中云:我最讨厌你了,你最烦人了。我要和你断绝关系,勿扰。
“太子殿下,以后就由我来……”
“滚!”
拂渊打断表忠心的白秋水,撕掉信封,大发雷霆之际一袭深棕锦衣的魔皇,拦住去找岁禾的拂渊:
“是你的终会回到你身边,不是你的你越强求,她逃的就越远。”
魔皇三四十岁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坏狠的气质,被山根右侧细小的美人痣中和。
“以她的性格能力,不会出事,但会闯祸。你别忘了她是十品睡莲,不仅能活死人肉白骨,解万毒,食之还会直接获得渡神劫的资格。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能力保护她吗?”
一束亮光透过路旁槐树枝丫,照在拂渊山根右侧,褐色小美人痣散发淡淡光芒。他沉思一二,立刻赶往血崖闭关,试图引出真真正正的渡神劫。
谁也料想不到,这一闭关竟是三年。
第一年,岁禾在凡间。
这时的凡间并未分裂成兴儒,历法两个国度,全部由安国统治,美好而安稳。
岁禾如同所有话本中的侠女一样,行侠仗义,好不快活。
第二年,岁禾在乡下。
结识了许多人族散修,被骗钱,骗血,当苦力。日日九死一生,东奔西走,倒也刺激。
第三年,岁禾逃去妖族泥沼。
上百名打着除妖名号,追杀岁禾许久都不成功修士,用无辜小男孩的命将岁禾围困,预备分食掉眼前这块人人垂涎的“唐僧肉”。
岁禾再隐忍不了,大开杀戒。
越杀越兴奋,残肢断头落了一地。路过泥沼的小妖,只看一眼呕吐不止。连滚带爬带着一村妖怪,往岁禾身上扔掉石头大喊,“怪物!魔头!滚出去!”
“无冤无仇的!竟然把为我们捉恶妖的仙师都杀了!去死啊!”
“是他们要杀我啊。”岁禾诡异地笑着,下意识将呆住的小男孩护在怀里。
小男孩啊啊乱叫,捡起石头砸向岁禾额头,跑向妖怪村民,“是她,全都是她杀的!她是怪物!”
跪在发臭的血泊中的岁禾不笑了,破破烂烂的乞丐服引来蚊蝇,眼中希望的光芒被茫然取代。
这个世间,怎么和话本中描述的不一样呢?
心中想杀掉眼前这些,聒噪玩意儿的想法越来越强。憋屈愤恨的泪水在发红的眼眶打转,即将掉下来时,被一双白净温暖的手拭去。
“对不起。”
拂渊闭关三年,身上衣衫短了半截。他半跪在血泊里,重重拥住岁禾。
“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是错。是我的错,是我只让你看到了世间美好,没将丑恶摊露在你面前,你才会吃这么多苦。”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岁禾心中陡然清明,惊恐地扔掉手中红剑。泪水决堤,语带幽怨。
这三年,她时常想起拂渊。也偷偷回魔族找过拂渊,人没找到,还被白秋水警告说:“太子殿下不想见你,他说你再来一次,就让你人头落地。”
“没有不要你。你三年前出走后,我闭关冲击成神。可不想意识陷入混沌沉睡,醒来发现三年已过,你还没有回来。我用掉几万颗寻味草,才锁定你的位置。”
拂渊打横抱起,望着尸体干呕不止的岁禾,一步一步迈出尸山血海。
泥沼周围的妖怪村民,和恩将仇报的小男孩,全数被拂渊抓去魔族关起来。
从此以后,魔族太子拂渊,虐杀百名修士的凶名不胫而走。
连烧三天昏迷七天的岁禾,醒来完全忘记了泥沼虐杀一事。
她的最后一丝天真得以幸存。
“拂渊,我现在才发现你人真的很好。”
岁禾侧卧于贵妃榻,揪住拂渊青丝在指尖打圈。拂渊端着一杯清茶,挤坐在贵妃榻,轻笑一声,“还不算太晚。”
他将茶杯送到岁禾唇边,她咬住杯沿。带了些微情愫的眸子,直勾勾盯住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俊美的拂渊。
“我感动的都有点想亲你了。”
拂渊挑眉放下茶杯,凑到岁禾面前,“那要不要试试?”
鼻息相触间,岁禾在他薄唇落下轻轻一吻,温柔触感传来,心海荡漾。她钻进他温暖怀抱,掩住发红脸颊。
“该我试了。”拂渊捧起岁禾通红面颊,眼角带笑。慢慢凑近她的红唇,轻啄一二,俯身压住她,强势回应。
岁禾被他吻的七荤八素。
不曾注意拂渊悄悄送进她口中的共生蛊,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化开融进心里。
许久,拂渊满意地松开身下的人,语气嘶哑,“岁禾,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好像是吧。”岁禾挡住自己的脸。
拂渊扯开她的手,“不准喜欢。”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的喜欢我,是因为我对你好,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拂渊腰身往后轻挪:
“你陪我去世间游历一遭,寻找成神契机。途中再决定要不要喜欢我?”
岁禾点头答应。
拂渊一点一点纠正,岁禾从话本中得到的对三界的认知。带她重新经历浮世繁华,淑人君子;经历千苦万难,小人奸佞。
岁禾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她行走在漫天烟火下,眼底一片澄澈。笑呵呵看向,前方买花灯的拂渊,蹦到他背上,“脚疼。
拂渊稳住她,扫了眼她荡荡悠悠,精神百倍的两只脚。“我猜灯谜输给你,背你一天的惩罚已经结束了,讲不讲道理?”
“不讲!”
嘭——河岸边升起的烟花,遮住岁禾的声音。唤醒在记忆里沉沦的拂渊。
他按下上扬唇角,扫向窗外鹅毛大雪,踏出营帐。与埋好鹤兄,落了满头白雪的岁禾,撞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