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问那护卫叫什么,徐盈已经换了身衣服进来,徐信只好暂时打住。
徐盈开口乖顺:“我今日莽撞,连累爹和大哥担心了。”
徐信只当她冷静了,还未安抚两句,徐盈却又转了话题,“爹,你防道士来杀我,是因为我是徐盈,还是因为我那不能说的身世?”
徐信额角滑落了一滴汗。
他原以为这丫头只是受了惊吓,出门找道士是因她那所谓的直觉!却不料她还想到了这一层?
“城中人怕我又敬我,姑且是看在爹您的面子上。兄长明知我今日出门要做什么,不问缘由便要帮我,当做是爱护小妹。可护城卫和府衙大人也徇私,莫非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徐信一介商户,助府衙护城卫编制金银之用,治理凤曲城,开矿扶民,设医馆学堂,扶助民生,得百姓和府衙敬重是应当。
但敬重到任百姓传言以徐盈为尊,替徐盈遮掩会武功一事,敬重到令护城卫无调令即可替徐盈善后,实在让她费解。
徐盈,或者说,原主徐盈,到底是什么身份?
徐信见瞒不下去,只好长话短说:“胥国曾经历了两次天变,都以异象改变了胥国局势。朝廷为了稳住局面,找来道士算出引起天变之人。十六年前,他们在雾山用阵法清除了上一次引起天变的人,也就是你的亲生父母。
“他们发现既然第一代能引起天变之人的后代有如此能力,便也认为你也可以引出异象。这几年来,你多次提前化开危机,有一些百姓便以为,你的能力显现了。”
徐盈蹙眉不语,他们怕她,是因为这个?
“但天变之象无人见过,那些道士在雾山清除你亲生父母后,更是全部身亡。那时你尚不足满月,我受你父母所托带你离开,如今有十六年之久,李氏掌权无患,你的下落本该无人知晓,今日那道士不该……”
他没继续说,徐盈也并未言语,似乎沉浸于此消息的突然。
普通人一生都不曾听过所谓的天变之相,乍一听闻她是引起者的后人,怕是难以接受!
徐盈却暗暗一惊,莫非原主的父母乃至外祖父母,也是穿越者?
穿越者引天变,是穿越异象吗?
朝廷对穿越者如此忌惮,是穿越者的存在影响掌权,还是为了别的?
那她那预知,是穿越者的能力之一吗?
一连串问题砸的她一时不知先理顺哪个,徐信高调护她还能护十六年不被发现也令她咋舌。
直到徐信停下来看她脸色,她才说:“李氏年迈,老来顾虑,再召道士推演盘算我的下落,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既然无人见过天变,也无确凿证据证明我继承了那种力量,您又如何确认我一定会受道士影响?”
徐信眼皮跳了跳,惊叹于她的敏锐,只好实话实说:“我们只是以防万一,你会被他们的阵法影响。”
“我的确被影响了。”徐盈承认,“差点七窍流血。上一次被清除的人,也这样吗?”
徐信不语。他没见过那场变动,雾山之变聚集了太多道士,只为消除两个年轻人。
他无缘见证那场祸事,因为那时他正马不停蹄地带着年幼的徐盈逃命。于是凤曲城现,且密不透风。
徐盈对于他的沉默不意外。徐家背负这样的秘密,又有意引导她揭开真相,他们自己自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幕。
她没有再步步紧逼徐家吐露他们不想说的秘密,徐家没有对不起原主和她。
她穿越而来,顶着原主的壳子受原主父母和徐家恩惠,当了这么久的徐家大小姐,受点惊吓也不为过!
只是,没人告诉她,她拿的副本还要玩命!
她内心长叹:穿越不如上班啊!加班狗好歹还有加班费,剧情一眼望到头。穿越玩儿这么刺激,给续命吗?
“抱歉。因为我,徐家接下来恐怕要不好过了。”她面上郑重道。
铲除奉皇命而来的道士,意味着与皇族对抗。凤曲城家大业大,她就算不愿牵扯到他们,护城卫和徐家人那一次次替她善后的举动,足以说明他们不会置身事外!
“这是哪里话!”徐知文轻轻拍了拍徐盈的肩,“我们是一家人!”
事情没闹大之前,徐盈只能是徐家人。
徐盈笑道:“是,接下来就是怎么除掉那些道士了。皇族派人不声不响寻我到凤曲城,想必娘在京中的耳目里,也有他们的钉子。”
“我已经写信提醒她了。”徐信说,“你二哥也在那边,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眉目了。”
“正好现在冲着擂台来的江湖人不少,咱们可以彻查整个江湖里躲藏的道士,把他们扔矿洞里搬石头!”徐知文锤手点头。
徐盈对怎么处理后患的事没有异议,只是提醒道:“也未必所有道士都是来杀我的。能收为己用的,就留下吧!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他们的阵法影响。”
如若道士真这般厉害,或许她还能回到她自己的世界!
八年了,她无数次梦见自己还在那个世界,睁眼的第一反应是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掐断闹钟再赖床续几分钟觉。
她无数次摸空。
她甚至丧心病狂地想念曾令她麻木的工作消息弹音,后来梦见那个世界的次数慢慢变少。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称她为“小姐”,没人唤她名字,她快忘了她原本的名字。夏天热狠了也没有空调风扇,火锅也不如那个世界的尽兴,每个月的那几天更没有方便她用的东西。
她不习惯,但也过了八年了。
——她不在那个世界了。
每年忌日缺席,妈妈会怪她吗?
“阿盈?”
耳边徐知文的声音传来,徐盈回神,想起柳江白来,继续道:“还有,那个伶仃派弟子柳玄,劳烦爹试试他,不要让他闲着。”
那柳玄多半是冒充他人身份进城来的,武功好又识时务,还指明要进徐家,绝非善类!
徐信道:“这个好办。”
被提醒试试的柳江白,此刻正在徐家管家的带领下,兑了姓名领了差,又在厢房内洗漱修面完,换了身衣裳。
等徐信见到他时,他已然是个俊秀的护卫模样。
徐信打量着这来历不明的新护卫。二十出头,一表人才,做护卫实在屈才。
“小姐说你身手不错。来人!”
柳江白疑惑抬头,却见人呈上一把长剑,他眼皮狂跳,只听噌的一声,剑出鞘!
那徐大老爷拔剑往自己脖颈一横,声音戚戚:“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