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尘安的胳膊渗了更多血。莫莲不懂医术,只能那一块碎布用力地按在那块伤患处。
那伤口如同一口深且窄的井,血如泉水一般不断涌出来。莫莲忍着对血液的恐惧,轻轻地掀开裹在他身上的碎布,好像是被锋利刀口刺伤所致。
马车不出一会儿便到了金风玉路,车夫帮衬着莫莲把人挪到屋门口。
“姑娘,没有钥匙。”
莫莲醍醐灌顶,自己没有木屋的钥匙,到了也进不去啊。或许是一路颠簸,尘安这会儿有些许意识了,他强忍着捂住疼痛的伤口,从腰间抽出一个荷包,除了玉佩还挂了一把钥匙。
“谢谢了,房中有药。”他握住了莫莲的手,随后又晕了过去。
莫莲打开了门,同师傅一块把尘安扶到了床上,给师傅打赏了一钱银子,让师傅离开了。房中光线阴暗,来去动作之间,尘安的血溅到了莫莲的裙子上。
莫莲是极其惧怕血的,孤儿院的孩子为了能被领养总能无所不用其极。夜半自残,醒来怪罪他人是常有的事。
血的颜色,对于莫莲来说,是残忍和算计。
她强忍住心头的困顿和恶心,扶起尘安。“你这是怎么了,给我添一大堆麻烦。”
语气中既嫌弃又无奈。
柜子里倒是什么都有,止血纱布,药丸,金创药…倒像是为了防范于未然,提前预备好似的。
好在孤儿院里以前有公益课,莫莲学了点消毒止血的本事。
“我杀了你,边境狗贼。”
“我不愿意娶她…不爱…而已…”
尘安似乎在和不同的人对话,常听医生说人痛到极致的时候,会出现幻象。
“行了行了,别胡言乱语了。”
莫莲吼了一声,也不知尘安是不是真的听到了,瞬时间安静了下来。
他为尘安打开伤口,细致地上药。药粉触碰到血液的瞬间,便被溶解吸收了。尘安眉头微蹙,似是感觉到了疼痛。
“疼也忍住。”莫莲看似是抱怨,实则语气温柔,安慰着他。
王爷房中的一切都是好的,三两下功夫,血便止住了。
“他们埋伏在盛安城外的落叶归尘,准备…”
断断续续,又开始了。
莫莲看着他的伤止住了,便扶起他的头,喂了点消炎止血的药膏。
“还好是遇到了我,我原来以为我已经够差了,没想到你们这时代都不给女孩读书学习常识的机会。”
“要是遇到了别人,你早就死了。”
那药刺喉难闻,莫莲捏住了尘安的鼻子,但他好像是习惯了一般。喉结滚动间,眉头舒缓,尽数饮下了。
莫莲把被子替他盖好,走到后院,厨房里的厨具齐全,但积灰严重,一看便知是很多年不曾使用过的。
人在受伤以后得大补,眼看今儿是回不去了。莫莲叹息一声,转身出门了。
天色渐晚,菜市场自然是门庭冷落,一个商贩都没有。
好在院落往南走,千米处是一方小菜馆。哪怕天热已晚,门口游客络绎不绝,热闹得很。
“姑娘,来吃什么?”
“请问,您这有新鲜的排骨,玉米,还有萝卜没?”
“有是有…”
那老板看莫莲是生面孔,寻思这生意是做不成了。
“只是…是生的。”
“没事,我自己做,能帮我洗干净切碎吗,我准备炖汤。”
“这三样,还能炖汤啊。”
莫莲懒得解释,点点头。
夜晚偏僻难行,莫莲对这一块不熟,告知了老板地点,多给了跑腿费,让老板送货上门。
谁知老板退了跑路费。
“那住的客人经常来我们这吃饭,看着挺有钱的,人也不错的。之前有宫里有个小姑娘满身是伤被赶出来了,他还带我们这来吃饭,给人家找活干。”
莫莲听着诧异,“哪个姑娘?”
“好像是给宫里的主子,少买了一串玉镯子。”
莫莲有点印象了,是自己去遗妃宫里自荐的那日。只听宫里的人说,尘安为了给遗妃出气,施以鞭刑,将人打死在乱葬岗。
那时全宫上下哗然,自古以来,罪刑相应,不可过分。大家感叹遗妃专横,尘安懦弱谄媚,只恨命运捉弄,让自己生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
莫莲听闻也只是在水库旁唏嘘了几句,祈求着自己能多活些日子。
“我给您送过去。”
莫莲拜别了老板,回到木屋里清洗厨具。
凉风有信,带着微雨飘到了木屋里,触碰到莫莲的脖根处,莫莲微缩着身子,只为保存为数不多的温暖。
突然她感觉到身后一暖。
只见尘安颤颤巍巍,拿着一件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王爷…”
“出门在外,就不要行礼了。”
莫莲也不客气,“那你进屋吧,汤好了喊你。”
“玉米,胡萝卜还能煮排骨?”
尘安调侃着,“你尝尝便知道了。”
“我可不敢吃没试过的东西。”
“总要有第一次的。”
门外风大,吹得厨房门咿呀作响。那门常年失修,难以挪动。莫莲用尽全身力气还没关上,反倒被自己的力气推搡,摔倒了地上。
尘安笑着扶起莫莲,他胸前的纱布摩擦着莫莲的脸,药味混着血腥味,在这一方天地里,显得格外刺鼻。
莫莲抬头,尘安正居高临下凝望着自己。
她感觉身体里的血脉喷张。
本就是饮食男女,莫莲每每和他独处,便想与他并肩相依,春风一度,搓粉团朱。
这会儿氛围已到,若是寻常,莫莲便会顺势而上,纤手弄巧。
当迷离的身体感受控制着莫莲的时候,她的理智突然回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