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又像是想到沈曜方才粗暴的行为，许今昭刚刚迈出的步子一顿，而后回首与还停留在原地的沈曜对视一瞬，而后仓促离开。

“果然不是错觉。”

不出所料，才过去不久，都城上下乃至外城都知道，当今陛下前些时日刚说出自己对先皇后用情至深，甚至还空出后宫许久，才刚受不住大臣压迫充盈后宫，才过去没多久，就要纳新人为后，甚至还是一个不知出自谁家的女子，一时间大街小巷乃至世家大族，无不是议论纷纷，理政殿每日接踵而至的上奏如同家常便饭般将萧景逸气得不食便以饱腹。

封后的动静太大，以至于沈曜规避许久，终究还是被召去理政殿，去瞧着脸色阴沉的萧景逸发疯。

为首的沈曜垂首不语，身后的众大臣也只好哑口无言，高坐墙头，不放过殿内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之态。

乍一看，君臣和谐，实则不然。

与沈曜并肩而站的是高菲儿的母家，高老，只见高老两鬓斑白，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萧景逸，只是一味不语，眼神时不时瞟向四周，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高老要不要再仔细看看朕？”萧景逸瞧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率先开口，将众人的视线聚集到高老身上。

高老被猛地提点，只是叹口气，转而离开队伍，垂眸，而后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臣不敢异议。”

“陛下想要纳后，那是陛下的私事。”话虽如此，可高老的音线却有些冷，他顿了顿，又道：“陛下纳后，事关国运，先皇后厚德载重，老臣不敢异议，但是如今皇后备选之人，老臣恐有异议。”

“事关本国国母，请陛下三思。”

“务必请陛下三思。”

老臣身后站着的大臣也像是找到主心骨，纷纷异口同声地附和道：“务必请陛下三思。”

高老听到身后的附和声，腰板愈发笔直，拂袖道：“老臣再次请陛下三思。”

“是嘛？”

萧景逸的回复无疑是再次给原本就有些沸热的热汤再添上一把火，台下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乱请柬起来。

殿外乌云密布，原本明媚的阳光早已不见，甚至隐约有一些潮湿的气息顺着大敞的殿门进入殿内，让萧景逸鼻尖有些发痒意。

萧景逸坐在高位上，视线不知停落在何处，最后漫无目的地停在不起眼的沈曜身上。

那人隐藏着之前的锋芒，一改往日张扬跋扈的姿态，静静地站立在侧面。

不得不说，几年时间内，当年那个被大太监动辄打骂的少年，如今摇身一晃玉立在朝堂，甚至隐约还有几分威压。

如今的定国公，面容娇艳，举止疯癫，却又让人赞叹不已，特别是那副面容，说是以色侍人也会让人信服。

萧景逸听着下面的众人议论声，纤长的食指落在扶手上，点了一下，半晌，又点了一点，随后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而后又紧抿起来，不知说些什么。

半响，瞧着沈曜仍是没有说话，甚至还遮掩着打了一个哈欠，实在忍无可忍，萧景逸终是无法忍受地咬紧牙关，看向一旁的福海，眼神示意一番。

“肃静！”

随着福海的高声之后，众人皆是收敛情绪，齐齐看向沉默不语的萧景逸，不管是护黄党，还是旧黄党。

萧景逸不语，只是将目光死死地放在沈曜身上，接道：“定国公好像一直没说话，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福海，听闻，脸色大变，看向萧景逸，台下的众臣也是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说实话，宫中的事情，虽有一高高的宫墙隔阂着，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更何况是言语呢。

在朝的各位皆是暗地里或多或少已经知道，定国公私下寻找民女代替先皇后，如今被陛下厌弃识破，那民女在定国公的面子上，勉强留了个活口，送回了定国公府上。

如今的定国公，早已失帝心，再加上之前的闯宫之事，大势已去，已是必然。

沈曜抬眸看向萧景逸，眸中满是平静，一字一句道，他曾经喊过萧景逸姓名，喊过兄长，喊过陛下，却唯独没有喊过萧景逸的字。

“行止。”

数年君臣，萧景逸早就不是那个势力孱弱的世子，也不再需要什么谋士相助。

萧景逸这三个字甚至连太后都不曾喊过，更何况是字。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两字后，萧景逸先是一阵震惊，而后便是难以遏制的恼怒。

“陛下当真要纳柳姑娘为后吗？将先皇后置于不顾吗？”

“不过三年。”沈曜垂眸，薄唇微启，吐出几字后，接着道：“数十年。”

萧景逸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而后故作轻松道：“而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