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人终是挪动至自己面前，王婆子表情淡然地上前迎住许今昭，将许今昭上下打量一番，轻声道：“昨夜收到小主的消息，几日不见小主，如今看倒是觉得又瘦了些许。”

“并没有。”许今昭低低垂眼，眼尾处还有在车上依靠车厢压出的红痕，整个人敲上去憔悴许多。

王婆子语气轻轻，道：“王爷昨夜可是走了？”

许今昭闻声只感疑惑，昨夜不过是咳血些，后不是精神不错，今早还……猛地抬眸看向王婆子。

只见王婆子一张细细保养却也有些皱纹的脸上，似是要增添些许纹路，微微浑浊的双眼，蓄满泪水，打落在地。

“小主，今早外面传话，王爷殁了。”说完，王婆子就拉起许今昭的手，满是老茧的手刺啦刺啦的摩挲着许今昭那双白嫩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像是在安慰许今昭，又好似在安慰她自己。

许今昭的视线从那些太监身上猛地转移至老泪纵横的王婆子身上，瞳孔一缩，随后张口说道：“不可能，我今早看他还是好好的。”

瞧着王婆子一番皱眉后更是放声大哭，才察觉自己刚才好像失声了。

“瞧瞧，沁贵人伤心过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玲芝一身明艳的粉衣，从轿子后面的步辇上缓缓起身，走至许今昭面前，头上盘着流云发髻，插着太后亲赏的金簪子，衣袖上绣着精美的刺绣，一摇一晃皆是清新的花香。

她随意打量一番许今昭，惨白的小脸，无措的眼神，低垂的头，微微凌乱的发髻，怎么能比得上自己这般美貌。

她的眼神太过刻骨，许今昭不需要抬眼就知她不怀好意，但凡正常人此时都不应该在别人伤心之际，前来挑事，显然霍玲芝不是正常人。

这就是她所能想出来打压自己的办法吗？

“定国公不过是逝世，沁贵人的侍女在这哭的如此伤心，将天子的颜面放于何处，来人，教教她们什么叫规矩。”霍玲芝斜眼瞧上王婆子一眼，便摆弄起自己刚刚染好的凤尾花指甲，小手一摆，身后的婆子就要上前扬手打骂王婆子。

许今昭瞧着那婆子气势汹汹的样子，一步上前，将王婆子连带着翠儿护至身后，抬首看向不远处看热闹的霍玲芝。

“怎么？”霍玲芝瞧着许今昭这般样子，勾唇一笑，眉宇间满是讽刺，“说不出话了？就这还要护着自己的奴婢？”

许今昭颔首，朝着霍玲芝扬起下巴，那动作分明就是告诉她，有本事冲自己来。

霍玲芝像是被这一动作刺激一般，美目一瞪，刚想上前动手一番，就见许今昭身后的王婆子挪步上前。

“谁给你的胆量在这放肆？”王婆子眸中冷光一闪，直直站在许今昭面前，厉声道：“小主是贵人，霍小主一个常在管教贵人宫中的人，太后娘娘就是这般教导霍小主的吗？”

许是哭泣片刻，有些缺水，王婆子的声音中满是沙哑：“我家王爷逝世，自是没到霍小主这般评价，在这奴婢不过是哭泣几声，谈不上哭丧，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还是说小主不把我家贵人放在眼中，想要以下犯上？”

“霍小主说呢？”

“你，贱婢！”霍玲芝被王婆子一番话噎得反驳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直接摔袖离去，临走还不忘说番狠话：“你给我等着。”

王婆子瞧着霍玲芝落荒而逃走远些，这才转身看向许今昭，轻声道：“小主可曾见过王爷最后一面？”

许今昭抬眸看向王婆子，怔愣许久，薄唇张合几番，又低低垂下头。

翠儿在一旁瞧着，急得乱转，随后拍拍额头，朝着王婆子说道：“我瞧着小主只怕是一时悲伤过度失声了，我这就去太医院请太医。”

王婆子刚要应下，只见许今昭轻轻摇头，缓步迈进轿子中，只是拉住翠儿，一行人走向旺旺宫。

“小主，可是没见到王爷？”王婆子沈默半晌，问。

许今昭轻轻摇头，随后闭眼回避，王婆子见状只好作罢。

直至今日，许今昭猛然听见沈曜离世的消息，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她笔下的世界，那么她原先所有的自作多情，不过是因为这张脸。

甚至，自己还曾得意洋洋想过以此登上高位。

如果她现在不能彻底拿下皇帝的心，如果真正的女主回归，那么自己只有冒充皇后的死路一条。

她该拿什么来救赎自己呢？

越来越模糊的剧情，和这张不知何时就会失去人身保护的脸，许今昭缓缓闭上眼，陷入彻底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