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便知是沈曜的授意。

许今昭对此并未太大反应，但倒是翠儿叽叽渣渣吵着，下次绝对要王婆子挨个将她们骂一顿，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此事宫内的王婆子可不清闲，一边要提防着霍常在动不动指派来探望的人，还有高常在时不时的嘘寒问暖，另一边，还要提防着李嬷嬷暗中挪用资产。

许今昭觉得自己在这里熬着，还不如回到宫中尔虞我诈，带着翠儿便往沈曜院中候着，谁知沈曜一向最是待见许今昭，今日却不主动让人请她进去。

沈曜在院中最是角落的房间中，视线在院中那人的身上停留许久，似是在回忆他人。

“王爷，时日不多了，姑娘那？”许久不见的无端，静静候在沈曜身后，实在受不住许今昭在外候着，轻声道。

谁知他话音刚落，沈曜就狂咳不止，手颤颤巍巍接过无端急忙递来的茶杯，浅啜一口，刚刚止咳，谁知又是一声急咳，茶杯中猛地被注入其他液体，茶叶四起，清澈微黄的茶水中，血丝缓缓散开，墨绿于艳红共舞，着实刺眼。

许今昭瞧着枝头叽叽喳喳的麻雀，身子暖洋洋的，没见到沈曜也不可惜，一旁的翠儿见许今昭仍是执拗十足，凑上前去，轻声道：“姑娘，回去吧，王爷可能今日没空闲见姑娘。”

彼时，沈曜被一群侍女左拥右护地伺候着躺下，耳边众人你一嘴，他一嘴，着实吵闹，沈曜嘴角尚未擦净的血渍，为那苍白的薄唇增添几分艳色。

他侧首，瞧向窗外，随后缓缓闭上眼睛。

黄昏时分，院中不知为何涌来许多侍女随从，各个疾步匆匆地往不起眼地偏房涌入，随后又端着面盆，快步离去。

整个院子从花香四溢，逐渐像是被那角落的猛兽盯上，那猛兽血盆大开，血腥味席卷整个院落，像是伺机而动，时刻准备要这院落主人的性命。

翠儿忍不住多次瞥眼看向一旁被端过去的面盆，被那扑鼻的血腥气熏得只想呕吐。

终是忍不住，一阵胃部紧缩后，咽喉内的消化物，向上翻涌，“呕”，翠儿连忙跑至角落，狂吐不止。

缓解一二后，小步上前，凑至许今昭耳边，细声道：“姑娘，还是走吧！”

许今昭似有所感，看向那人进人出的偏房，轻轻摇头，低语道：“他要见我。”

“哈？王爷见姑娘？那为何一日不曾请见？”翠儿瞪大眼睛，心中忍不住一阵吐槽。

“是不是等傻了，王爷若是见她”

“姑娘，王爷有请！”不等翠儿吐槽完，无端便直直冲向许今昭，随后朗声道，还不忘做请的手势。

伴着翠儿更是震惊的眼神追随，许今昭缓缓走向那灯火通明的偏房。

此刻房间内明亮如白昼，房间内满是苦涩的草药味，许今昭一眼就瞧见那半躺着，面白如纸的沈曜，他床榻旁的小案上仍是放置着那盆绿萝，整个房间因为它的存在，倒是生机几分。

“阿甜。”沈曜的视线从绿萝转移至许今昭脸颊，声音轻飘，语气中满是怀念：“你可曾怨过我？”

许今昭抬眸，脸上满是悲悯道：“王爷梦魇了。”

“并没有，我知道的。”沈曜并未理会许今昭的话语，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回来，是为何？”

许今昭脑中一闪，突然记起来，那天电脑息屏之时，自己敲下的最后几字。

——正文完——

许今昭心中怒火中烧，自己到底是为何来，是为何来，她没由来得一阵心烦，随后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知道什么，告诉我，我是为何来？”

沈曜此刻眸中一亮，捧腹大笑，笑得弯腰猛咳，却仍是大笑着。

他知道，他就是知道，又是这般，又是这般，想着，沈曜抬头看向一旁冷脸的许今昭，语气扭转，呵斥道：“给我滚！”

许今昭瞧着沈曜，他说完便又垂下头，一旁的碎发如瀑布般顺流而下，隐约间，她能看见那上扬的嘴角，以及醒目的血渍，像是全力捕猎住猎物的猛兽，马上就要饱腹一顿，却被从天而降的铁笼所困，流落出的疑惑和感叹不公。

“你好生歇息。”许今昭停顿，随后道：“我走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随即又被关上，许久，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直至无声，只有榻旁的蜡烛兹拉燃烧着。

沈曜缓缓抬首，眸中满是细碎的泪光，语气却没之前的怒意，温和道：“无端，明日将她送走吧！”

“王爷，她是最像的。”无端“扑通”一声下跪，哀求道：“王爷，您哪怕骗骗自己呢？”

“骗骗？”沈曜侧首看向一旁的绿萝，表面生机盎然，实则根系处早已溃烂，所谓的茂盛，不过是假象，他那令人惊叹的美貌外加那破碎不堪的神情，无不令人怜爱痛惜，可偏偏他所想讨好的人，却再也看不见。

“不必再问了。”沈曜眼角划过一抹泪痕，迎着无端痛惜的视线，轻声道：“不是终不是。”

“不是她。”

他再开口时，脸上早已恢复正常神色，一字一句道：“宫中照常。”

“不惜一切。”

无端抬眸，抿唇许久，坚决道：“是！”

这一次，他不会在相信什么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