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直接扔掉?
犹豫间,听见程寅问:“你帮我换的衣服?”
万朵抬头,见他正掀开被子往里看,又迅速转回来,“嗯。”
季成嘉把他扛回来就累得回房间了,后面的事,只能她帮他处理,但她腰吃不上劲儿,费了半天劲儿也只是帮忙脱掉了湿衣服,没力气再帮他穿。
“我换下的衣服呢?”他撑起上身问。
“杨经理让人送去洗了。”
“里面东西呢?”他问。
“手机,打火机都在这儿了。”万朵指指床头。
他扫了一眼,表情凝重,“别的呢?”
别的?
万朵也紧张起来,担心他丢了什么重要东西。
刚想问是什么,就听他问:“我手帕呢?”
“?”
没想到是这个,万朵愣了一下,坦言:“扔了。”
他眉头一拧,反问:“扔了??”
“啊。”万朵茫然。
那手帕沾了血和泥沙,被泡得不像样,要不是看刺绣认出是她送的那块昆曲手帕,还以为是块抹布。反正也不值钱,被她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刚刚又被杨小蕊连垃圾一起收走了。
“怎么了?”她问。
程寅闻言,重又躺回去,淡淡说:“那你得赔我一条了。”
就那么一块破手帕?
万朵看了他一会儿,怀疑他是故意戏弄,咬了咬牙,“行,赔就赔。”
她转过头,接着收拾东西,程寅就看她收拾。
为了节约用电,房间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灯光照在白衬衫上,透出里面朦胧的曲线。
如缎的秀发散在后背,没吹干,水滴洇湿后背。程寅知道那里的皮肤有多光滑,也知道大拇指抵住纤细的脊骨时,身下人的反应有多抚媚。
他默默看着,看着,疑心又是一个梦。
万朵被看得头皮发麻,动作都僵硬起来,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问他要不要看书。回头对上他视线,发觉他眼圈有点红。
“为什么参加蓝宇救援?”见她看过来,他问。
万朵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他语气正常,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停下动作,回忆扑面而来。想了一会儿,三言两语说给程寅,反正没有电视没有网,权当消磨时间。
那时候得知再不能当武旦后,她心灰意冷,看见群里召集志愿者,就去了。在和黎冬做公益时,意外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孩儿,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还是有意义的。
那一刻说不上是她救了那小孩儿,还是那小孩儿救了她。
后来,她就在黎冬的推荐下加入了蓝宇救援,做的都是些文案宣传类的工作。这次,算是最危险的一次。
说到这儿,又想起那个被冲走的妈妈,希望她能平安。
“人各有命,”程寅说:“我们尽力就好。”
万朵点头。
“你来静安做什么?”程寅又问。
“拜佛。”
程寅挑眉,“求什么?”
来静安的,十有八九是来求佛的。而来求佛的,十有八九是遇到了难事。
万朵没答。
程寅目光向下,移向她的腰身,目含担忧,“你怎么了?”
“不是我……”万朵连忙解释,“是奶奶身体不太好,小姑让我来拜一拜。”
万朵奶奶比以前更糊涂了,还走丢过几次,这事儿程寅知道。
“就这事儿?”
万朵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嗯”了一声。
床头电话响了。
程寅没再看万朵,抬手接起来。
挂了电话后,程寅掀开被子要下床,万朵急忙拦住。
“你干什么?”
“又有一批被困者被送到酒店,有几个受了伤,我得去看看。”
万朵拦着他不放,“你也受伤了……”
这语气里有不忿,替他不平似的。
这是她第一次拦着他做事,程寅一怔,心中忽然感慨。
他低头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纤纤细手,嫩白的手背和小臂上面好几道口子,不算深,看颜色应该也消过毒了。
他抬手,想握一握她的手,却在即将碰到时止住。犹豫了一下,改为轻轻推开,“我没事。”
万朵不肯,又整个人拦在他身前,“要不我去?”
“你去做什么?能安排住宿还是餐饮?”程寅一笑,叮嘱:“在这儿好好休息。”
“……”
见万朵还是不动,他推她一把,“去帮我把我裤子拿来。”
他大掌按在她侧腰,没有任何情/欲的意味,万朵却默默红了脸,暗怪这白衬衫太薄。
他半坐着看她,胳膊撑在身后,被子滑落腰际,流畅的线条和轮廓再配上这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活色生香。
万朵看了几秒,僵硬地别开脸,脑袋里像被什么震了一下,嗡嗡作响。
程寅离开许久,余声依然不止。
她颓然地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年的努力,就要白废。
程寅不在,万朵也不必假模假样给自己没事找事儿,拿了被子躺在沙发上,腰早就疼断了似的。
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
第二天早上,窗外又下起小雨,绵绵地惹人心烦。万朵在舒服宽大的床上醒来,动了动腰,麻木感似乎比昨天少了一点儿。
她以为程寅一夜没回来,看见垃圾桶里带血的纱布,还有脏衣篮里带血的白衬衫,才知道他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