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是著名的十里长街,白日里车水马龙,如今行人寥寥。
他望着天上的一轮孤月,久久未动。
事情比他想象的棘手。
他在明,对方在暗。
不管是不是吴玉燕捣鬼,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寅起身离开。走出会议室的一刹,男人神情冷峻,气场强大,如蛰伏黑暗蓄势待发的猎豹。
…
第二天上完两节大课,万朵四人匆忙赶回宿舍。楼下,庞郁堂哥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除他之外,还有他四个朋友,都在古玩圈里小有名气。昨晚,堂哥把手串照片发到他们群里,群里顿时沸腾。
群里六人一商量,不管真假都要来看看。除了一个去海南收黄花梨的朋友实在赶不来,其他都到齐了。
今天周一,上午第一节就是樊晶的戏曲声乐课。万朵被拎着站起来好几次,要么回答问题要么做示范,回回都被樊晶借机羞辱一番,搞得旁边的庞郁战战兢兢,整节课都老老实实,没敢看一眼手机。
其结果就是,五个大老爷们蹲女生宿舍楼下,他们蹲了多久,宿管阿姨一双火眼金睛就盯了多久。
万朵上楼拿下来手串,五个男人一阵大呼小叫终于开了眼,临走时留了一个保险柜。
这是庞郁昨晚和堂哥借的。
她们把手串放保险柜里,设上密码。保险柜放万朵衣柜里,上上锁。然后四个人两两值班守护宿舍,确保手串万无一失。
全宿舍紧张兮兮,如临大敌。这么过了两周,有人受不了了。
班里的剧目排练步入常规,四个人总有一起排练或者演出的时候,不能时时事事顾及手串,都让万朵问问程寅什么时候拿回去。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不敢邮寄,也不敢随便带在身上,要是丢了,恐怕身家性命都不够赔。万朵依言发了条短信过去,结果石沉大海。
看吧,她问过了,是他不回。
当时那句“有事找我”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唯独不是说给她听的。
当不得真,做不得数。
除此之外,让大家一直提心吊胆的除了手串,还有学院对京昆两班学生斗殴的处理。当时程寅只是让公平处理,没说不处理。
两周过去了,一点儿没动静,宿舍里讨论了好几次,谁也不敢去院办问。
周五身段课的时候,庞郁壮着胆子问了方老师,方老师说院里压根就没讨论过这事儿。
四个姑娘懵:……还没讨论?
方老师笑着,干脆明说:这事过了,你们呀,就专心上课排练,别天天想东想西的。
四个姑娘愣了两秒,同时把手里的刀枪鞭戟都抛了出去,然后抱在一起又蹦又跳转圈圈。
到了晚上,几个人开薯片庆祝,不可避免又聊起程寅,都让万朵再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来取手串。
万朵在几人注视下拿起手机,这时候钟向晚打电话来。
万朵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吴奶奶明天中午请她们全家吃饭,地点离学校有点远,钟向晚问万朵有没有时间过去。钟向晚下周动身去卡拉奇,万朵不想错过和妈妈见面的机会,当即决定过去。
通话挂断,万朵拿着手机,盯着程寅的电话号码犹豫。
发短信?这次他会回复吗?
要是有微信就好了。
算了,还是打电话吧。
舍友们要出去吃夜宵,万朵被留下来看守保险箱,庞郁隔着门扯嗓子问她要不要带外卖,万朵答不用。
等宿舍安静下来,万朵鼓起勇气拨出电话,然后咬着指甲,听着提示音,比艺考查分还紧张。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喂?”那边声音低沉,略有些沙哑,他轻咳了一声,但似乎无效。
万朵一时判断不出是不是程寅。
“嗯,我是万朵,”怕他不记得自己,又补充:“就是戏曲学院的那个学生。”
“……我知道,”他说:“有事?”
万朵忙说:“明天中午吴奶奶请我家里人吃饭,你去吗?”
那边沉默。
万朵没发现自己话里的歧义,还以为他在考虑。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一声低笑。
“你的家里人,应该不包括我吧?”
万朵“……”
脑袋轰得一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吴奶奶家里人也都去,你也是吴奶奶家人,所以才问你……”
“我不去。”他答得干脆果断。
“哦,”万朵得到答案,心头一股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听见电话那头似乎有机场的催促登机声,匆忙说:“那不打扰你了,再见。”
“嗯。”
电话挂断,万朵捂着自己发烫的脸,觉得丢脸死了。
有凉风徐徐吹入阳台,她一个人吹着晚风晃荡了许久,脸上热度依然不退。
拿了盆和毛巾,去浴室迅速洗了个澡。回到宿舍,吃完夜宵的舍友们正好回来,给她带了一份鸡蛋炒米粉,说是弥补她看手串的辛苦。
万朵这才猛然想起,刚刚打电话漏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
想起电话里那声低低沉沉的笑,她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又要烫起来了。
嗯,电话坚决不能再打了,还是发个短信吧。
【明天我把手串带去给吴奶奶,你找她拿应该更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