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李澄刚踏进道明殿,就这么想。
如此紧张,如此小心翼翼,见了他,都是一副害怕到极致的样子。
守在殿外的尚宫脑袋快比胸口还低了,根本不敢看李澄。李澄瞥了她一眼,道:“有谁来过?”
尚宫没想到世子察觉得如此精准,顿时汗如雨下,有心替世子嫔隐瞒,却又不敢在这位喜怒无常的世子面前撒谎,只好慌张地如实回答:“瑞泉君来过。”
李澄道:“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任何人进道明殿?”
尚宫结巴道:“说、说过。”
“他来干什么?”
“不、不知道。只来、来了一会就走了。他前脚刚走,邸、邸下您就来了。”
李澄心不知“瑞泉君”这位手下败将为何会出现在东宫殿,却也懒得过多追究了,有着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
“算了。”他心道:“反正都是死人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开门。”他语气冷淡地命令尚宫。
尚宫不敢犹豫,立刻推开了门。李澄走了进去,外间站着守门的宫女都不敢拦住他的路,纷纷推开房门让他畅通无助地穿过两层房间,直抵世子嫔所在的寝房。
韩暎就坐在房中。闭着眼。
“都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听到世子这句话,寝房外的宫女低着头关上门,出去了。过一会,整个道明殿就只剩下李澄和韩暎两人。
韩暎虽然闭着眼,眼皮却在不停地抖动,她耳朵灵敏地听到李澄走近的脚步声,然后是茶杯和水流的声音。
在这些古怪的声音中,韩暎不自觉地咬起了嘴唇。
她不睁眼,直到李澄冰冷的声音响起:“韩暎。”
韩暎缓缓抬起眼,唇色发白,说出的话却分毫不让:“别叫我的名字。恶心。”
李澄手里捏着一只杯子,冷眼瞧着韩暎,道:“难道要我叫你嫔宫?痴心妄想,你已经不是世子嫔了。”
“嫔宫?”韩暎冷呵一声:“这个世子嫔,我从来就不想做!痴心妄想的是你,你这个畜生!”
“我懒得和你废话。”李澄眉宇间露出一抹不耐之色:“你要死了。”
韩暎盯着他手里的杯子道:“你要毒杀我?”
“不。是你自己喝下毒酒。”
“你这个畜生。”韩暎苦笑道:“连杀我还要撇干净。你可真是个双手干干净净的好世子。”
她猛地抬手打飞桌上的茶杯,眼神变得凌厉,咆哮起来:“做梦去吧你!你这个该死的畜生!我就是撞死也不喝你这药!我死了也要拖你一把!让世人都知道是你杀了我,是你害了我!最好让世人都知道这个国家的世子就是个喜欢男人的猪狗不如的变态!!”
“哐当”一声,李澄踢翻了韩暎身侧的矮桌。他神色阴鸷:“你再说一遍。”
韩暎高喊道:“我说你是个狗娘养的喜欢男人的变态!下辈子投胎成猪狗的畜生!”
李澄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呼气的同时,一脚踢出,正中韩暎胸腹。这股毫不留情的大力将韩暎撞到了她背后的墙上。她不知道自己已经鼻子流血了,只是感觉腹部好像断了一样剧烈的疼痛,她手抖了抖,摸到腹部疼得厉害的地方,抬起眼嘲讽地看了一眼李澄:“打女人的废物。”
李澄依旧没放过她,上前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本就梳得不是很正的头发变得一塌糊涂。
“别自讨苦吃。”他恶狠狠地盯着韩暎:“再过几日,等废世子一案水落石出,你那些父兄的脑袋都会变成落在泥地里插在竹竿上的肮脏玩意儿。韩暎,你要感谢我,给了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你若是识相点,自己喝下这杯酒,不久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废世子嫔韩氏是个为十恶不赦的父兄赎罪而喝下毒酒自尽之人。这样,还不体面?”
“体面?”韩暎觉得可笑极了。她厌恶面前这张扭曲的脸到了极点,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啐上一口——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只是挨了一记重重的巴掌。可她对此毫不在意,鲜血和口水喷了李澄一脸,她露出一丝痛苦的得意:“你这个下贱东西,你生母知不知道他生了一个喜欢男人的狗杂种?这个狗杂种还娶了一个被他骗得全族都搭进去的女人,体面??你说体面不体面?!你生母是不是骄傲死了?!!生了这样一个狗杂种!”
“你才是狗杂种!贱人,去死吧!”李澄恶狠狠地将右手的杯子塞到韩暎嘴里,以几乎要捏碎杯子的力气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杯子里的水倒进了韩暎的嘴里。倒完了,又猛地放开韩暎,同时狠狠将杯子砸到墙壁上。
他退后几步,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恶毒的眼睛从咳嗽不已的韩暎身上扒下来,转身欲走。
韩暎抠了抠喉咙,几欲呕吐,然而收效甚微,她改为抓了抓喉咙,在李澄刚回神踏出去一步的时候,癫狂地大声咆哮道:“李澄!!!”
李澄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住踉跄了一下,他甚至并未微微侧首,只是眼神往后方瞥了一眼,也只短暂的一眼,便继续迈步离开这个混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