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熙随口道:“我不一样,我要是成婚了就有人管着我了,多不自在。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李澄道:“为什么会被管着?”
宋景熙道:“呃...大概是因为......要对娶的人负责吧。”
李澄疑惑地道:“不负责不就行了,那就不会被管着了。男人一定要对女人负责吗?一定要对妻子负责吗?”
宋景熙还没回答,李澄锁紧眉头,似乎陷入了迷思当中,继续道:“那换做妾呢?睡过的婢女呢?也都要负责吗,事实上并不会负责,难道不是吗。”
虽然他是在发问,但语气很坚定,而且越来越话中有话,宋景熙听得一顿,心道李澄莫不是在说他生母?
李澄满脸疑惑地道:“负责究竟又是什么意思?假使爱着却让人死了,假使不爱却又让人活着,那么哪一者是负责,哪一者又是不负责?”
宋景熙道:“或许都是不负责?但是,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没法控制的,和负不负责无关。”
“哦。”李澄道:“既然是都不负责,那么哪一者更恶劣?”
宋景熙沉吟半晌,首先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其次李澄明显是在指向其生母来问的,宋景熙觉得这是个不得不慎重的问题,所以还是不答清楚好点。果然,李澄看他一直在思考而不答话,便继续开口道:“那如果是根本没有情意的人,不爱的人,只要成了亲,也要负责吗?”
宋景熙想,这个问题好像不是在说他生母了,因为李澄的生母成淑仪深受王上宠爱,而且是在盛宠的那几年病逝了。那么这个问题宋景熙就好答了,他用像刚刚十几岁给李澄做伴读的时候的语气答道:“有些人会,有些人不会。有些说不会负责的人其实会负责,有些说会负责的其实又不会负责。想知道我的答案吗,我觉得我会,但我害怕最后会变成不会负责的人。我连自己都不清楚,所以我的方法就是不成亲,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
这问题继承了以往宋景熙为李澄解答学问疑惑时的风格。李澄的眼睛闪了闪,表情变得好了一点,道:“哥永远不成亲吗?”
宋景熙叹气道:“或许吧。”他爹催得也不是一般紧了,每回催得急,他就藉口曳扇台里出公差,玩消失了。再说了,他长兄,宋景元,已有三十了,至今未娶!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再怎么催,也不会先催死他的。
李澄的眼睛又闪了闪,但表情又渐渐沉寂了下去,也没有再说话了。
一直沉默着沉默着,宋景熙伸腰打了个哈欠的时候,李澄忽然念叨道:“只是因为是世子,所以有这样浩浩荡荡的丧礼,那么如果是君王呢,会不会更加浩荡。天底下拥有这样待遇的人,是一出生就拥有,还是自己争取来的呢?”
他这话有点不敬了,而且似乎话里有话,宋景熙眨了眨眼,还是道:“应该都有吧。”
李澄道:“护送的一路上,我望着前前后后摆成长龙的队伍,心里想的是,比起王世子,母亲下葬的时候真是简单。”
他记得非常清楚,在母亲的丧礼上,除了他好像也没有谁真的哭得很惨了。父王吗?父王当然掉眼泪了,但转眼就被下一个女人抹去了。
“你说的很对,应该都有。哥,我现在就在这么想。如果这些待遇是从一出生就有的话,从一出生,二弟就是世子,他有旁人都没有的荣华富贵,但他最后却没能坐上宝座,就像父王的长兄、那位废世子也一样,他一出生就拥有世子所该拥有的东西,可他最后却没能坐上宝座,那么人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终究不是长久的吧,不是吗,不是吗??如果这些待遇是自己争取来的,父王从一出生就不是世子,可却因前世子是个废人,而他在众王子中表现出众,先祖最终选择了他继任王世子,而父王最后也成了君王。这、这些事情,是不是都能说明,争取来的,比天生拥有的,更加好用。争取来的才是长久的,是不是?”
宋景熙拧眉道:“你想说什么?”
李澄睁大眼睛道:“我都说得这样明白了,哥难道还不明白吗?”
宋景熙预感不妙,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再说了......”
晚了。李澄握紧拳头道:“世子死了,我想争取王世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