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钟阳寺,金叶依旧铺了满条山路,但两人俨然没有了上回自得的心境。
二人来时未提前知会,明言见到他们着实有些意外,“大人今日可是来上香?”
秦昭宁摇头,“城中发生了命案,明言大师可否将九月初三的香客记录给我们看看?”
九月初三,是她前来为父亲立牌的日子。
“平日香客众多,若是不做法事也不立牌,未必都一一记有的。”明言放了扫帚,快步领着二人进了客堂,拿出一本名册,“但若是添了香油钱的,也多有记录,大人可以看看有没有想找的。”
秦昭宁接过名册细细翻阅,“九月初三,就是我们来立牌的那日,苏府也来人了,而且,苏润之也来了,还捐了香油钱!”
秦昭宁轻点名册簿上的名讳。
明言亦颔首,“苏施主每次前来都会添香油钱,故簿上都有记录。”
徐知砚却蹙了蹙眉,“那又如何?”
秦昭宁视线扫向明言,正纠结说不说,明言却会了意,合个掌便自行离去。
“大人记得吗,那日我在竹林中听到了苏玥同一男子交谈的声音。那男子就是苏润之!”
“为何有此猜测?因为苏润之也来上香?”
秦昭宁摇摇头,“不仅如此。我原先以为孙嬷嬷是苏府的人,那日寻的是苏玥,那时觉得并不稀奇。今日才知道她是蒋氏的陪房嬷嬷,是蒋氏房里的人,既然如此,那日她寻的或许不是苏玥,而是苏润之了!”
徐知砚眸色一凛。
“换言之,苏玥和苏润之藕断丝连,蒋氏嘴上说相信他们,实际上却还是在堤防的,他们感情并非说的那么好!蒋氏尚且如此敏锐,那大人觉得,苏刺史会不知晓吗?”
徐知砚眸色深沉。
“大人再想想苏大人的反应,或许他一直知晓的,所以那日认尸听闻他们死在一起,才不诧异也不愿意认。只是此前他自负地认为大人你不敢未经他同意擅自查探,许是想悄悄将尸体领走,这案子就这么过了。但没想到,蒋氏和大人举动都超出了他的意料。正如我昨夜才会说,凶手会不会根本不是什么仇人,而是苏府之人?”
徐知砚微微蹙眉。
“苏刺史没有必要包庇仇人,所以我推断凶手是自己人!”
“你怀疑谁?”徐知砚凝眸望着她。
秦昭宁眸色却划过一丝踌躇,她垂下纤长眼睫,思索许久才摇头道:“我说不上来,这是我的直觉。昨日我怀疑蒋氏,苏刺史到访后我怀疑苏大人,然而昨夜苏琬同红袖的话,却让我怀疑苏琬。然我想了一夜仍未想明白,若凶手是他们,此举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毁八百,我觉得并不至于。这究竟是为什么?”
徐知砚并不否认她的直觉,郑重其事接声道:“若按照此推论,首先排除苏平奉,二人死法过于突破伦常,即便是他想掩盖这段关系,也不该用这般悔颜面的法子。”
秦昭宁见他严肃以待,也顺着说下去:“那便只剩苏琬和蒋氏了。若是蒋氏,那么她的动机,或许是对这兄妹二人的关系心生怨念?这倒还说得过去。可苏琬呢,因为选秀吗?若是家中兄长这么个死法,她也自断后路了,谈何选秀?”
“那便从蒋氏开始查起。”徐知砚态度果决。
“若是从蒋氏查起,就不得不查苏玥和苏润之的关系了。”秦昭宁似是想到什么,又道,“不如我去一趟青州!”
“不用。”徐知砚回绝,“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去青州了,倘若顺利,再过两三日应当能够带消息回来。”
“原来师兄早就怀疑苏府!”
“是你在事发当日提醒了我,苏玥举止实在与苏府惯常奉行的恪守礼教大相径庭,无论是金风宴上也好,或是旁人的评价也好,都与苏府格格不入,再如何无人管教也不应如此。我亦觉得有异,便派人去查探。”
原来徐知砚也留意到了苏玥金风宴上的异举。
自己的话能派上用场,秦昭宁微微一笑,“那我便在蒲州接着查。”
徐知砚亦颔首,“今日从钟阳寺回去,我便派人亲自前往苏府问询。”
“我倒觉得不急,如今并没有突破口。看昨日苏刺史那般回应,纵使大人亲自上门,他也不会配合。”
她略一思忖,继续翻了翻名册,指尖突然在八月初一那页时止了动作,“果然不出所料,小云燕来的那日,苏府亲眷也来了。那更可疑了!可那日是八月初一,他们来这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