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你还会如此歪门邪术。”他咬牙,“看招!”
这鸟人除六臂六翅之外,两条腿也是鸟类的爪钩模样,寒光赫赫,削铁如泥,不过几下就把纸人撕了个粉碎。他目含杀气抬头,浩茫湖面上却只有巨虎,不见君无岐。
人呢?
迦楼罗忽感脊背一凉,心有所感,嘭棱棱敲铁声一响,所有羽毛尽数炸开,拍打着翅膀就要向上飞。可为时已晚,巨虎腾身飞跃,半空中爆出云散雾飘似的水花,将他彻底拢住,而在那迷蒙视线之中,正有一人执剑杀来!
她飞起的位置甚至更在他之上。
剑锋如雪,悬破天河倒流!
铮!
天地为之一静。
那一瞬间迦楼罗几乎以为自己已死,耳中尽数只有剑光划破之音,恰如银瓶乍破,珠滚金盘,一切都仿佛是知州府中那一日的重现,只是更肃杀,更浩荡。
“啊。”他听到自己最后发出一个字不成句的单音。
红羽金翅在半空中爆裂。
碎片霎然如雨,向四面八方炸开,在水面上泼下成千上万血点,又缓缓漫开汇聚成一大片,被雨点打碎。巨榕在剑风中狂抖不止,飒飒落叶,堆满树下之人的肩头。而在此时君无岐才刚刚落地,紧接着踉跄了一下。
“咳!”
她抹了下嘴角。
“可是力竭了?”秋慧走到她身边,“上来,我背你去桃花源里歇一歇。”
“不。”她缓缓摇头,“望”向半空,“还没结束。”
云霭下,雨丝隐约勾勒出一个身影。
六翅,六臂,鸟身,色泽如火。
“他竟还未死?”秋慧震惊道,“究竟是哪里来的妖孽,有如此之强的生命力……”
君无岐侧耳。
“惊澜她们要拦不住城门了。”她说,“必须尽快解决它!”
城中。
“不行!人越来越多了!”守门卒头发黏在脸上,衣领里灌得全是水,“城门要顶不住了!”
“方才那人喊的那句被听到了。”他上司站在一旁,脸色苍白透青,“知州知州,知州死了怎没人听见!”
“是几个人在带头闹事。”秦二娘快语道,“一定是陈青黛安排的。这西域来的劳什子恶教,真是害人不浅。”
他们派了人去衙门求援,但现在这状况紧张至极,又适逢最大的上头惨死,谁都不肯出面揽这个麻烦,也因此自始至终城门就这几个人还在试图力挽狂澜。人群中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只是零零散散不成气候,嗓门也比不过早就设置好的大喇叭,只得先顾好自己再说。
“那边如何了?似是结束了。”上司眯眼看向虎野泽,“看不见那鸟人,是不是能开门?”
秦二娘牢牢记着君无岐奔出城外前的叮嘱,摇头,“不可。我们之前说好,能开门时她自会示意,现在战况未明,若是那妖怪就等有人前去进补……”
“好了好了,我已知晓,勿要再说。”上司打了个寒战,“也怪我们城中北门不成气候,否则何至于此。”
丰城地处大平原,周围有湖没山,妖怪不爱在此处居住,久而久之,城中济安镇正司便也形同虚设,尽是尸位素餐之人。
正当几人站在城墙上祈祷战局赶紧结束之时,忽然马蹄声响,一辆马车碌碌驶来,遥遥停在人群之外。
上司简直要对这个动静过敏了,“又是什么人?!”
车帘掀开,下来的竟然是傅秀善。
她还穿着丧服,额上束白绸,面色憔悴,左右张望似在找什么人。秦二娘急忙下墙,前去问她,“傅小姐,你怎么来了?”
“你是?”傅秀善不认得她,面露迟疑,听得她是关惊澜下属后顿时两眼一红,几乎要落泪,“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关姐姐在哪里?”
“少镖头有事不在,你同我说也是一样的。”秦二娘软下口气,“只要我能办到,必当竭力而为。”
“我兄长不见了!”傅秀善拉着她袖口,仓皇道,“昨日我与他大吵一架,又发生了点意外,便再也没见到他。我本以为他是在怄气,可左等右等,去他屋中也找不见人!现在城中动荡,还有他人窥伺我家宅院,我实在怕他出事。姐姐,你若有空,帮我寻一寻可好?”
秦二娘见雨势不小,这一会功夫她便冻得瑟瑟发抖,急忙拉她到了城墙上,起码哨塔中还有挡雨之处。
她刚想细问事情经过,忽听守门卒高喊,“快看,那鸟人又飞起来了!”
两人都慌忙看向城外。
天地一色,浩茫无边际,只有一棵巨榕独木成林。而在那苍浓墨绿之中,一点红色格外显眼。水面还有一橙一白两点,正是秋慧和君无岐。
“等等。”秦二娘忽然一把抓住傅秀善的手腕,“还有一个……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