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院外的人都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犹豫着是否要进来看一眼。忽听汪汪一串狗叫,黑虎从远处狂奔而来,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黑虎进去了,没事吧?”
“嗐,能有什么事,少爷玩人过火又不是一两次了。再说那狗那么凶,进去了再咬着咱们,你咋办?”
“那倒是……”
“啥也没听着。散了吧散了吧。”
家丁们作鸟兽散。
而此时屋里已经一片狼藉,床架子倒了,帷帐乱七八糟地堆成一团,一只黄金作的宝船骨碌碌滚到墙边,上面点缀的宝石丢得到处都是。何家荣整个人都被压在下面,想挣扎又不好使力,只能无能咆哮。君无岐和召南蹲在床板上,齐齐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召南说,“直接打死?”
“你好残忍。”君无岐懒洋洋地回答,“现在这个身体里装得应该不是真的何家荣吧,我很好奇这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附身他的。你不好奇?”
话音刚落,何家荣的挣扎忽然一停,空气霎时变得死寂,只有汪汪一串狗叫从远及近,最终冲了进来。
黑虎毛发怒张,四肢分立,站在帐幔前发出威胁式的低吼,獠牙闪着尖锐的寒光,只是它的恐吓对象既不是君无岐也不是召南,反而是缠在床帏里的何家荣。
这倒是让人有点意外。
何家荣在帐子下一动不动,不知道是里面那个玩意害怕了还是有别的打算。黑虎明显焦躁起来,围着目标不停转悠,还试图上嘴去咬,奈何太厚没能成功。
场面就如此诡异地僵住了。
君无岐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钱,随手往床板上一抛,口中念念有词。
召南好奇地看过去,“你算什么呢?”
“当然是算算这位鸟人从哪来的。”君无岐的手指点在铜钱上,骨节分明,“嗯……西北方向,佛,鸟……迦楼罗?”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她仔细摸摸手下铜钱,又转头去望帐子底下压着的那一团魂火。那魂火仍然是纯黑色的,不见任何其他颜色,与传说中的佛教神鸟迦楼罗丝毫搭不上边。
“……我又瞎了一回?”君无岐喃喃。
“什么什么?你的卜筮出错了?”召南懵懂道,“我就说人不应该学太多东西,容易变傻……啊!”
忽的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倒在地上的床柱应声折断,一团金红交映的身影从纱帐里冲出来,哐一声撞断了房梁。
那是个货真价实的鸟人。
面孔、身躯上都覆满了红色绒羽,脊骨上延伸出来一对金色的巨大双翼,基本与他本人等长,末端的飞羽上流转着辉光,与其本人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他自上往下冷冷看着君无岐,金色眼瞳在眼眶中占不到一半,黑色瞳孔更是只有针尖大小,流动着残忍和冷酷的光。
黑虎焦躁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对着房顶下的鸟人狂吠。召南跳上君无岐肩膀,震惊道,“变了变了,真的变成鸟人了!”
“……你不要搞得像是在看戏一样。”君无岐无言道,“从我身上下来,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我只是毛长长了而已!”召南气愤地又跳下来,喵喵咧咧,“难得吃点好的还不让我多吃点吗?我是猫,猫多吃点有什么不可以,我们野兽都是要储蓄元气的!”
君无岐被猫念叨得头疼,索性一手按下猫头,捏住猫短短的嘴筒子,召南咪呜咪呜的嘀咕瞬间全含糊着咽了下去。她空着的那只手随手抄起根木棍,断茬口朝上直指何家荣。
“何家荣”怪笑起来。
“区区凡人……”他的声音也变得又尖又细,“也敢来与神鸟争锋!”
最后一个字尚未落地之前,他便已整个扑下!
翅膀扇动,卷起一阵狂风。君无岐尚未来得及出手,黑虎已经迫不及待地纵身扑跃,一口咬在何家荣腿上!
一声拉长的凄厉惨叫。
按黑虎那体格子,至少也得百斤以上,这一口咬的可谓是结结实实,顿时鲜血四溅,鸟毛乱飞。这大狗直接凭借自己的体重把“何家荣”给拖了下来,立马那翅膀也扑棱不动了,无力地在地上拍了两下。
“哇。”召南适时补充,“现在像鸡。”
君无岐,“……”
君无岐,“你少说两句。”
她“看”向站在一边焦躁不安的大黑狗,轻声感叹,“是条好狗。”
黑虎正站在何家荣身边,试图去拱何家荣又克制不住地要呲牙,十分别扭。它见何家荣一动不动,喉咙里发出小声呜咽,又抬起头,目光湿润地望着君无岐。
“这是什么意思?”召南迷惑,“刚刚不是还在咬它主人吗?”
“察觉出来灵魂不一样了吧,但又不敢再伤害主人身体。”君无岐猜测,“嗯……是错觉吗,怎么感觉最近见到的移魂之人有点多?”
她还在思忖,扑在地上的何家荣动了一下。
他抬起脸,血顺着脸侧往下流。
“你们。”他说,“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