砗磲不愧是佛家八宝,内部流光溢彩,变换万千,诸如孔雀绿、铜雀紫、火红、鲜黄等众多颜色搭配起来竟然分外和谐,丝毫不显杂乱。在无数重彩簇拥下,水晶底座上摆放着一枚小小的白色莲花,这朵莲花体积不大,但竟有百十片花瓣之多,每片花瓣呈半透明状,不知是何材质,形状造型都极尽精心,栩栩如生。花心处积着一汪质地粘稠的金色膏体,散发出浓郁奇香。
“我的天哪……”秦二娘情不自禁发出低呼,“这是什么?”
召南也跟着倒抽了一口冷气,尾巴高高翘起来,“一定是什么宝贝!”
倒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君无岐还在关心重点,“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味道?”
“是啊。”召南这才想起来,赶紧描述了一遍砗磲中的东西,仰头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古人有云,伽南与沉香并生,沉香质坚,雕剔之如刮竹,伽南质软,指刻之如锥画沙,味辣有脂,嚼之黏牙。”君无岐思忖道,“后来人称奇楠香,又分硬如铁、软如蜜两种,其中便有种金色的,十分稀少名贵。这里面的莫不就是金奇楠香?”
这只砗磲的身价顿时又上了一层。
“这、这真是太贵重了……”秦二娘嗓音都有点发抖,“它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粮食箱子里?大锁钥匙只有我和掌柜的有,难不成是掌柜的要陷害我们?”
她有些焦躁不安,刚想问问君无岐的意见,一转头,却见她正低头对着那只砗磲,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君姑娘,”她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君无岐没回答,伸出手,竟然轻轻拨了那朵莲花一下。
莲花花瓣颤动着,恍然映照千颜万色,美丽不可言说。秦二娘吓了一跳,但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没有阻止,问道,“这花怎么了吗?”
君无岐抬起手,轻轻捻了下指尖。
“这莲花好生特别。”她轻轻说,“坚硬,但又柔韧,还能映照出光芒。二娘,你能想到什么吗?”
秦二娘回想自己见过的所有材料,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的着实不多,想了半天也只能回答,“我实在想不到是什么。难道是某种更稀有的东西?”
君无岐似是在压抑着什么,语气却很平缓。
“说稀有,也不稀有,但说平常,却又绝不寻常。”
秦二娘睁大眼睛。
君无岐说,“这是指甲。”
“人的指甲。”
一股冷气猛地攀上秦二娘脊背。
“指……指甲?”她结结巴巴地说,“难不成这整朵花都是用人指甲做的?那得用多少?要拔多少人?”
她疾步上前,重新细细打量那朵莲花,花瓣洁净、光润,不见丝毫磨损,每一瓣的大小都精挑细选,这不会是已死之人的指甲,这只能是从活着的人手上取下的,还得是仔细选过、大小符合标准的人!
秦二娘狠狠打了个冷战。
“不,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她迅速冷静下来,“必须要立刻通知少镖头,无论如何不能继续留在丰城了,走,要马上走!”
她一把提起地上的布口袋,重新放入箱子,再啪嗒一下扣上。行李都是现成的,不必再费劲整理,她大步出门,刚想去通知仍坐在大堂里的镖客们,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哗,陈平威冲进后院。
“有人来了!”他吼道,“来抓人的!”
君无岐霍然抬头。
她“看”到了一团火!
那一日在祭拜队伍和傅府中偶然得见,之后再无踪影的红色魂火,此刻就在墙外,正往这里走来!
“来的是谁?”她迭声喝问,“你可曾看清了?”
陈平威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嘭”一声巨响,木门被人一脚踹开,进来个抓一把看不见两头的年轻衙内,牵着条快赶上他自己高的黑毛大狗,挥手大吼,“这里面的人,都给我逮了!”
小小一个院子里呼啦啦涌进一大波家丁,都拿着棍棒,个个膀大腰圆,对里面的人虎视眈眈。秦二娘刷地拦在君无岐身前,厉声道,“干什么?你们什么意思?”
“干什么?”那矮衙内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你们偷了我的东西,还来问我要干什么?动手之前不打听打听,丰城里哪个敢动我何家荣的东西!”
何,丰城知州就姓何!
他牵的那条大狗也汪汪叫了起来,吓得召南忙不迭爬进竹筐,只露出只耳朵在外面。秦二娘知道对方必是为了那只砗磲而来,顿时气势也弱了下去,“我们没偷,这件事是个误会……”
“误会?没有误会!要不是我的黑虎闻到香味,还不知道要被你们骗到什么时候。”何家荣从鼻子里哼哼两声,“给我搜!”
一个膘肥体壮的家丁冲进仓库,转头就出来,捧着那只华贵璀璨的砗磲,小心翼翼呈给自家主子,“少爷,就在这呢。”
“物证就在这里,还敢抵赖!”何家荣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一对绿豆似的眼狠狠瞪了眼秦二娘,“都给我抓了,打进大牢!”
秦二娘一把按住君无岐的肩膀,陪着笑脸道,“何少爷,这事说来道去都是我的错,您抓我就行了,其他人都全然不知啊。”
何家荣正要说话,目光扫过站在后面的君无岐,目光一亮。
“我呸,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同伙。”他歪了下嘴唇,“全都带走!”
一阵兵荒马乱,秦二娘真是满身长嘴都说不清,只得束手就擒。而君无岐正想探探这个何家荣的底,便也没有反抗,一院子人,竟在短短时间内走了个干净,空留满室灰尘。过去没多久,忽然有个脑袋从角落里探出来,傻了眼。
“人呢,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