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微亮,将每根雨丝都照彻清明,几乎能看清盲女腮边的碎发。然而,就在她眉宇将露未露的那一刻。
一支竹杖疾风骤雨般在她身侧探出,闪电一样扑向镇正卫脖颈。此人反应不可谓不快,当即要伸刀来挡。只可惜还是没跟上君无岐使阴招的速度,让她一击抽中颈侧,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好大“咕咚”一声。
“还好还好,刚才打过那一场,强弩之末了吧。”君无岐这才晃晃悠悠地拄着竹杖返回身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召南,灯在哪呢?快去捡回来吧。”
猫从竹筐里跳出来,抖抖身上的毛,欢快地扑向灯球滚落处,将它按在爪下,“让我看看!咦,它怎么不亮了?”
本来还如明珠般璀璨生辉的灯球闪烁两下,随即光芒熄灭。召南还不死心地又拨拉两下,奈何它毫无反应,好像成了个无甚大用的摆件。
“坏了,我早该想到,既然是北门中人,那用的东西大抵也是奇术驱动的,卖不上价。”君无岐慢慢走过来,深深叹了口气,“没办法,看看他们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没有吧。”
召南沮丧地垂下脑袋,连喵喵叫都变得有气无力,“怎么会这样……毫无收获不说,还连累得你跑这一趟……呜……”
“知道了来的人是什么身份,也算有所收获。”君无岐还是不紧不慢的,主要是她也的确快不起来,“过来,召南,你指引着我点,我们看看这帮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猫顿时又打起了精神,昂首挺胸地跑过来给她当导盲猫。
一人一猫把先前倒地身亡的几个人都摸了一遍,获得战利品如下:铜板六枚,塞了驱蚊草的荷包一个,自己削的巨丑无比的小木头人一只,其余无了。
“一点身份证明都没有吗?”召南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猫眼,照着人家衣裳下面又是一顿扒拉,“真的没了吗?就六个铜板够干什么的啊!”
“你到底是在找身份证明还是在找钱。”君无岐从它背后经过,“六个铜板不少了,能给你买两条鱼干呢。”
此时雨势渐小,只有濛濛星星的水雾似的飘着,她摘了斗笠挂在蓑衣上,伸手去探那个唯一能确定身份的镇正卫。
这人本穿着蓑衣,但倒在地上后蓑衣也没什么用,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不太好往里摸索。君无岐仗着自己是个瞎子,挑起衣领,往里探了两根手指。
随即一愣。
“女的?”她烫着似的迅速收回手,还是有点难以相信这个事实,“那破锣嗓子,怎么会是个女的?”
她和刚踩着猫步晃过来的召南都傻了。
这事其实真怪不得她俩,主要是也很难指望一个瞎子和一只猫能从外表辨别性别,再加上这位女使那李逵似的腔调,认错了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坏了,我真没有打劫女的的经验。”君无岐喃喃自语,“召南,你说该怎么办?”
“呃,你没有,我难道就有了吗?”召南在原地无措地踩了几下,“要不找个地方给她放下算了,咱们也算仁至义尽。”
“这,说的倒也是。”君无岐思忖片刻,高兴地做了决定,“那我们就把她带到个安全的地方,再取走她的财物作为报酬好了。”
有点良心,但不多。
召南无言吐槽,“你可真是个好人。”
君无岐才不管猫在说啥。她十分流畅且熟练地扒了镇正卫那件一看就比自己质量好太多的蓑衣穿上,把猫放进竹筐挎在前面,又背起还没醒的镇正卫,用旧蓑衣上的系带固定在身上。
“现在有个问题。”她深沉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一人一猫同时陷入了沉默。
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事,居然败在了第一步,不认路上。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君无岐忽然听到腿边传来一声细声细气的呼唤,“大仙,大仙!”
猫从竹筐里探出头,惊呼,“啊,你是那个偷鸡的黄鼬精!”
一只皮毛溜光、通体土黄色的小动物正站在君无岐旁边,闻言顿时颇为羞赧地拿小爪子捂住了黑豆眼,“哎,猫仙莫要再这么叫我,我已经迷途知返,不再偷鸡了。”
君无岐听得有些好笑,她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温声问道,“那你来找我有何事?”
“昨日听了大仙一席话,我受益良多,此次是专程来帮忙的!”小黄鼬精来了精神,神气活现地摇摆着尾巴,“我知道哪里安全,可以带大仙前去!”
像是怕君无岐不信,它还紧着找补了几句,“我晓得人类生存需要什么,大仙放心!”
君无岐失笑。
“那就麻烦你了。”她重新掂了一下身上的人和猫,“我视物不便,还需你为我详细指路。”
“我一定妥妥当当的!”小黄鼬精高兴地伏下身子,一鼬当先在前指路,“大仙小心脚下,请往这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