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都藏在心底。
风轻轻地吹。
夜里安宁又静谧。
……
这一路,时间好像飞快,眨眼就到了。
徐漾感觉到车停下,揉了揉眼睛,假装很自然地下车。
她没上去,他也没走。
两人面对着面。
眨眼而过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看到他眼睛里有路灯还有她的身影。
那她现在一定也是。
心尖有只蚂蚁,从这头走到那头。
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她快要窒息了,却依旧不愿服输。
周泽树指尖轻点着车头,忽开口:“聊聊。”
聊什么?
怎么办?
该怎么办解释?
周泽树蹙着眉,一改往常,是很严肃的样子。
徐漾紧捏着包链,路灯下,紧绷到有根无形的丝线,被蚂蚁牵扯着,牵扯着,稍不留神,就将心脏一圈圈绕住,扼住了呼吸。
夜里夹杂着淡淡的花香,风一吹,地上花瓣跑来她脚边。
徐漾很轻松地说:“好啊。”
“今天为什么要擅自行动,一伙人都在,你逞什么能?”
“啊?”
“啊什么啊,问你话呢。”周泽树越想越气,伸手,将她拉到跟前。
他另一只手还揣在兜里,微弓了些背,和她平视。
徐漾脑子懵了,近距离靠近,不免慌神,心跳到快漏出来。
“狗肉馆的事儿,你跑什么跑,一个人就追,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这边你熟悉吗你就冲?姑娘家家的,那巷道子都是什么人?你进去又准备跟老板怎么说?弱得风一吹就折了,那俩男人,能干出违法不道德的事,你跟他们讲理讲不讲得通?要是我们不来,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后果?”
一连串问题滚豆子似的严肃砸下来。
徐漾低下头,没说话了。
周泽树面色动了动,直起身。
后知后觉这话对女孩说得有点重了,生怕一抬头人就哭了。
但没办法,他就是气啊,要是在平州出点事怎么办?
黑灯瞎火的,当时她跑进去他要吓死。
这姑娘胆真大。
可不想,她突然一跺脚,威风凛凛地跟炸毛猫似地瞪他。
“你说谁弱?”
“可不是你。”
她抱手站在原地,趾高气昂地气呼呼抬脸看他。
“干嘛?”周泽树莫名。
“我就站在这,你看看风吹不吹得倒我!”
瞧不起谁。
哼。
多过分啊。
她好歹也是搬过一桶15L水爬六楼,出门从没让人抬过行李箱,小学掰手腕大赛打遍无敌手。
好吧,初中就没赢过了,但也很厉害的好吧。
徐漾就站在那,势必要给他展示一番。
周泽树扬扬眉。
笑了。
“……你是不是不信?”
“……”
良久无语。
“好,我信。”
“你信什么?”徐漾暗示。
“信你风吹不倒。”周泽树哼笑,语调拉得老长,悠悠散在风里。
就她那个不服输的劲儿,怕真要拉着他站到明天早上。
还睡不睡了?
他伸手一记叩她头上,不重的:“下次别英雄主义,不是不让你出手帮忙,但要先清楚情况,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能报警就报警,来不及报警就喊人,懂不懂?”
徐漾捂着脑袋,不服气。
他啧了一声。
她赶紧:“好好好,我知道了。”
怎么听起来那么敷衍。
“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周泽树很看重这事,不是跟她开玩笑的。
徐漾这次也笃定:“我知道了,下次绝对不莽撞。”
周泽树看她一眼,信了。
“成,上去睡觉吧。”
他跨上车,拧把手准备掉头走,徐漾忽几步上来握住车头镜。
“怎么,还有事?”
她抿了抿唇,抬头望住他的眼睛,又叫他名字了。
“周泽树。”
“嗯。”
“你今天开心吗?”
他被她认真郑重的神情弄得一怔,好像看到里面的星星,透亮的。
顿了顿,抽离思绪出来,语塞道。
“……我又不是今天的主角。”
“但我就是问你呀!”徐漾说,“我问你你今天开不开心?”
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问他是否开心,从来都是他本能地关心别人,关心别人好不好。
似乎问开不开心,要不要做,想不想要,诸如此类的问题,小孩子时期就经常拥有的,可他没有,一点都没有。
他不置气,努力把整个家撑起来,让老太太能少辛苦点,后来撑起来了,也懒得在乎自己感受了。
在云溪,张超,时雨,一些年轻孩子们,他们都叫他老板,周哥,他似乎也习惯了,担任起“老大”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出头解决。
表面上给他们讲积极的大道理,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实际都是虚表一套,轮到他自己身上丧的要命,偏偏还要假装能做得很好。
很长一段时间,风景在他眼里根本不存在,明媚的阳光,绚烂的海棠,都失了色彩。
但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如果我说不开心,你能替我解决?”
小屁孩。
“当然,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全力帮你找出来。”
周泽树随意说了句玩笑话:“如果我讨厌地球呢?”
徐漾沉默一瞬,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办,但也只是难办,她点着下巴,微拧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配合他,眼睛一闪。
“有了!如果地球欺负你,我就带你踹了地球,逃到月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