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于谦打定主意要“死而后已”之后,朝局稳定了一段时间。只是到了景泰七年,先是于谦病了一场,接着朱祁钰又病了。
孙太后又一次去南宫探望朱祁镇,只是她这次带着别的目的。
朱祁镇先叫人把出生不久的儿子朱见泽抱给孙太后见过了,才问:“我那弟弟的病如何了?”
“太医说,不是大毛病。”孙太后犹豫道,“会不会太冒险?”
朱祁镇说:“难道您忍心看到我在这南宫里终老一生,整日里就是生孩子?”
“我自然不忍心……可是,这是一步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的大事啊。”孙太后说。
“先准备起来吧。再说,现在不是大毛病,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是大毛病?”朱祁镇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自幼千娇百宠长大,到瓦剌受了回委屈,回来又被拘在这一方天地,自然不甘心。当然,他也不会去想那些死在土木堡的明军的亲人是不是过得比他凄惨得多。
“您多联系一些武勋,像是石亨这些受于谦钳制的……还有因于谦受排挤的文臣,也不妨拉拢过来。”朱祁镇想到于谦就恨恨不止,这个人顶撞上司惯了,居然还靠着拥立他弟弟权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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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再喝一杯,祝贺咱们四川的余大人高升!”范驹一口干了,亮出杯子,“怎么样,够意思吧?”
余子俊今年七月被擢升户部员外郎,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他也举杯,调侃道:“太够意思了。我说范小将军,你这上军营学了一身兵痞气回来啊。”
于涣笑道:“范驹这不是豪爽依旧嘛。士英兄,你话说好听点,要叫‘侠气’。”
范驹一拍桌子说:“你看看,还是天下词宗于旷澜会说话啊。”
“要不他是词宗呢。”余子俊乐呵呵道。
三人难得又聚齐一次,自然好好叙了一番旧。
“怎么回事呢,你们俩都成家立业了,就我还单着。”范驹喊道。
余子俊说:“没人不让你娶妻啊。”
“我在军营里哪认识女人去!老余,你说话!小于,你也别笑了!”
于涣从容不迫地说:“我看,你是喝醉了。”
“我没醉!”
“活脱脱一个醉汉嘛。”余子俊说,“走吧走吧,我俩送你回去。”
范驹还要扑腾,被于涣一下子按住了。
“于象观!我服了你了”范驹一边被拽着一边喊,“我爹都说,你不从武可惜了。”
余子俊还在逗他:“我看象观不从文更可惜,不然我们哪来的词宗呢?”
“象观是从文好还是从武好?”范驹懵了。
于涣说:“行了,他快傻了。”
“我不傻!”
“好好好,你不傻。”到了范府,是范夫人亲自过来。于涣和余子俊眼看着她脸黑了,心中默默为范驹祈福。
“劳烦你们把这不肖子送回来了。”
“不麻烦不麻烦。伯母,我们就先回去了。”两人赶紧开溜。
想想范驹要面临的震怒的母亲,于涣和余子俊不禁“同情”地笑了起来。余子俊感叹道:“咱们有几年没像这样聚在一起了!不知道下次聚会是何时呢?”
“时候到了,自然会见。”于涣笑道,“士英兄,我就不送你了。”
“你回吧!”余子俊摆摆手,登上了自家马车。
范驹跟着范广在军营待着,余子俊在户部忙各种杂务忙得不行,于涣整日里不是教书就是修书。三个人如今有两个都已成家生子,各有各的烦恼和忧愁,却都闭口不谈,试图维系一种美好的印象。少年时代的回忆只在几年前,却好像褪色了的画卷。于涣不知道范驹今夜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是不是也感受到了这种时光流逝的惆怅与无奈。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于涣骑上马向家走去。
“爹爹!”敦敦见到于涣,欢欢喜喜地从她娘身上跳下来,扑到他怀里。
于涣一把将她抱起,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敦敦的眼睛转了转,娇声道:“爹,你晚上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