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一地枯黄与夜色相融,黑暗无边的夜里,风声呼啸而过,长靴踩在落叶上方留下细碎的声响。
忽然间江程安停下脚步,他曾以为此行是孤路,却不想,前方是屹立着的人群。
莫玄前一秒正在与人说话,在江程安站定时,他忽有所感,回眸望向江程安的身影。
他似乎并没有意外江程安会来这里。
他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就等你了。”
江程安目光忽然盯住,他抬头视线越过莫玄,看向他前面的那人。
两人的视线对上,易轻站在那里没有开口说话。
来这里的人穿着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去边疆。
一个胳膊慢悠悠地攀上易禾的肩膀,一下就将他挟持。
那胳膊的主人笑盈盈地说道:“哎呀,易门主,别臭着一张脸嘛。”
易轻冷哼一声,直接抬手将那人的脸推向一边,从身到心都拒绝他的靠近,“陈尚生,你给老子爬。”
陈尚生和易轻也算熟识。两大江湖势力之间必定有摩擦,而百晓堂和易和门为江湖两大门派之首于此更甚。
易和门的弟子遇到麻烦,高喊一声门主。百晓堂的人遇到麻烦,高喊一声师兄。一来而去自是熟识。
易轻知道陈尚生这个人总是不修边幅,但今天这一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去出征,但就是如此重要场合,陈尚生还顶着他那个和鸡窝一样的头发。像是在鸡圈里睡了一觉,然后被鸡踩了百八十脚。
两人武功相差不远,但此时易轻如果拔剑相向,那定会坏了众人的兴致。于是易轻采取的方法也很干脆,直接一脚踹向陈尚生,但可惜被他先一步躲开。
躲开之后,他嬉笑着说了些什么。但那声音很小,离他们不远的江程安并没有听见,他只看见易轻低头瞥了陈尚生一眼。
“皇帝不是下令说,谁要有异议就诛九族?”江程安转头问莫玄。他心中很担忧,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如果莫家不派人前来,他其实可以理解。因为天子一言,众生皆跪。
莫玄听到此话,笑了笑,“陛下只是说谁有议,诛谁九族,但从未说过谁去边疆,诛谁九族。割地定然不会让他们收手。”
他望着江程安,心中长叹一声。
莫玄上前一步笑着说道:“而且我心中的想法与你一致。如果我不去,那我会后悔。”
清风吹拂他的衣衫,岁月总是荒唐。
莫家该去的人是莫家家主莫舟渡,也就是莫家现任的家主莫卿。可有陛下的诏令在,他不能轻易去出这皇城。
当年父亲培养他们,是想要培养出一文一武。一人管理莫家,一人在前线冲锋。而如今却是反了过来。
莫玄从来没有去过军营。
如果硬要去算,那可能就是他年幼时随父亲去的那么一次。
来到此处的人穿着各异,但他们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前去边疆。
“都已经割地,如何去打?”忽然有一人缓缓说道。
江程安抬眼望去,便见一个人立在易轻和陈尚生的旁边。他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人侧眸,见江程安看过来,便转头与他对视。
“林家的大公子,林琼,林明镜。你没见过他?”陈尚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江程安的旁边,他揽住江程安的肩膀为他解释道。
江程安这才想起,当初他见到过林琼,不过是在许久之前。
“林家林琼,幸会。”那人眸如星辰,他的话音很清,如同山间清泉流入这世间。
江程安抱拳回礼。
陈尚生望着林琼那副模样,忽然低声笑出来,“他脾气可大,江兄弟要小心啊。”
他搭着江程安肩膀的手还没有收回,但江程安却没有在意。他愣愣地点点头,一旁的林琼盯着陈尚生,嘴角上还留着些许笑容。
陈尚生说林琼脾气大,那是诽谤。
落叶与清风交汇,站在墙边的两个人在互相交谈。
他们说到好笑之处时,都开怀大笑。说到悲伤之处时,又都是沉默。似是相逢很久的旧人,而在此次前来时他们都还因为一把刀而打斗。一个穿着易和门的蓝衣,一个穿着百晓堂的黑衣。
两个势力的人虽然明争暗斗许久,却也是关系极好。他们可以为了一件东西大打出手,却也可以在对方危机之时,豁出性命去拯救。
所谓江湖,爱恨皆有。
我们握住刀剑,不弃心中赤诚。
轮椅被人缓缓朝前推去,墨色的头发落在胸前,他衣袍上的兰花似是随着风的飘动而活过来。人群之中的声音随着他的到来而渐渐停息。
江程安等人都往那边看去,一声声“太保”随着风浮现在耳边,楚清意将手掌朝下,向前挥了挥,示意不必多礼。这种场合若是再注重礼数,反而会丢失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