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总是带着刺骨的寒意,被拆开的书信放在桌边,那坐在桌边的青年敲着二郎腿,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面上。
他望着窗外,目无定处。
忽然间,寂静之中传来他的一阵轻笑。他坐在阴影处,居高临下地望着那跪在地上的人。
“都安排好了吗?”齐珩幽幽问道。
他的声音凉薄,含着夜晚的幽深。
那蒙着面的黑衣人抱着拳,单膝跪在地上,他沉声答道:“回殿下,都安排好了。只等你一声令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的,是那扣着桌面的手指。
寂静之中,那声清响尤为突兀。
他另一只手向前挥了挥,示意那人下去。
但那人却并没有退下。他低着的头更低了些,他沉声说道:“殿下,元家家主并不赞同这件事。”
齐珩听到这话,终于将视线转到他的身上。他幽幽地望着那暗卫,目光似是含着浓墨一般,深邃异常。
元家家主知道这件事纯粹是个意外。
他知晓元时的性子,此事她若知道定会对他心存不满,所以他当初就在瞒着那位。
齐珩勾唇浅笑,他开口说着,声音缓慢而悠长,“需要怎么做,还用本皇子告知你一声吗?”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似是带着些许调笑。可再一细听,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话中的威胁之意。
那暗卫恭敬地应过一声,消失在原地。
书信被茶盏压在纸张之下,齐珩斜靠着椅背,垂眸望向那纸张。良久,他笑了一声。
无论元时知道与否,都不会影响他的计划。无非就是参与和退局两种选择,他不会给她第三种选择。
茶盏中的茶水照映着窗外那黑色的天幕,星光落入茶中捡起层层波纹。
卷轴被人从上方扔下,带着愤怒的喊声正中那人的脑门。
“混账!”那声音威严带着滔天的怒气,底下的大臣站在两边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南明帝快被这群官员给气死,“十天前的疫你现在才报上来,朝廷的俸禄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没一个江湖人消息灵通!”
他说到这里越想越气,想要抄起身边的东西砸去。但环顾四周后,发现并没有东西可砸,便一甩袖子来回踱步。
大臣中终于有人站出来,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是徐太师。
他走到大殿中央,拱手行礼,“陛下还请息怒,当务之急是要以解决瘟疫为先。”
南明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的官员,他忽然间冷笑一声,甩袖重新坐回龙椅上,“爱卿可有什么建议?”
徐太师再度拱手一礼,“瘟疫会导致大批人员死亡,纵观古今,瘟疫的结束都是以研究出解药为终点。微臣认为可召集天下医者共同研制解药。”
南明帝听到这话紧紧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恰巧这时,林辞站了出来,他站到徐梦德身边,说道:“陛下,臣觉得不可。”
他特意在那“不可”二字上落下重音。
他瞥了徐太师一眼,继续说道:“先不说解药如何,单就是知道这瘟疫是因何而起,就会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
“何况在等这解药研制出来时,幽州的情况又会如何?”他铿锵有力地说道,他刻意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而后面的话,所有人都已知晓。
南明帝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坐在一旁的楚清意抬头瞅了林辞一眼,他缓缓开口,道:“林太傅这话说的,难不成要像俞城那样封闭消息,让城中的人自生自灭?”
他心中觉得好笑,“别忘了,俞城里可并非只有在城中的人。”
楚清意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寂静下来。
他的话说得很对,俞城来往的人向来很多。若是感染瘟疫的人已经跑到城外,那定然不只是一个俞城的事。
南明帝凝眉看向底下的官员,他沉思片刻,问道:“哪位爱卿愿意前往幽州相助?”
沈难站在角落,他心中长叹一声。他本不该站出来,可此事事关重大,总要有人担起。
“陛下,臣愿往幽州相助。”他站出来朗声开口。
这件事与其放到别人手里任人贪污,还不如他自己前去,至少他能保证朝廷下发的东西能落在俞城之中。
南明帝垂眸看他,他脑海里想了片刻,才想起这是九年前一举高中状元的人。
“还有人愿去吗?”南明帝望着下方问道。
场上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众人各怀心思。
此行定然是危机四伏,甚至可能会把命搭进去。
但风险和收益总是成正比。
底下有一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迈步走出来。
“臣愿往。”
他不可能将那到手的银两全都给沈难一人。
底下的人一个接一个站出来,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却并未有人走出,他们都在观察。
徐梦德刚想走出,却见有一人先一步站了出来。
那人将袖子笼在身前,躬身缓缓说着,声音清冷却带着郑重,“愿不负陛下所望。”
一时间站在前方的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是谢京墨。
前往幽州总要有人带头,这带头的人既不能权势小,又不能被南明帝太过放在心上。
而谢京墨刚好符合这两个条件。
徐太师如果说出要前往,南明帝必然会问谢京墨,而谢京墨被问到便只能去接受。
楚清意身体不好,舟车劳顿,定不能前往。林辞又身为皇家的人,以林辞的性格不可能说要去幽州。而徐太师身为南明帝身边最得力的亲信,南明帝自然也不可能让他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