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卷残叶,透过树叶缝隙之间,将会看到几片昏黄的叶子挂在枝头。这庭院的花已凋零不少,若是魏知易前几个月来此,还能欣赏到这庭院最好的景色。
庭院中央的海棠花早已凋零在泥土之间,成为树木的养料。可那树梢依旧是红色的,那叶虽不是枫叶,却胜似枫叶。
“陛下没有过问他的身份?”谢京墨缓缓开口,在棋盘之中落下一子。
黑子在魏知易的指尖翻转,他垂眸看着棋盘,思索下一步应该落在何处。
“没有。江程安的容貌和那位太子长得甚是相似,而陛下没有过问,想来是清楚他的身份。”
棋子入手是凉的,于是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也甚是清脆。
“不一定。”谢京墨摇头答道。白棋也随之落在棋盘,连犹豫都未曾。
魏知易抬头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的后言。
“许是查过,只是并没有查到。”谢京墨缓缓开口。
而魏知易听到此话,笑了一声,“是吗?”
那九万岁在捡到江程安后就将那人死死护着,查不到自然是正常情况。
因为得知此事的人已经被九万岁清理个干净。
别忘了,他谢临渊也算是曾为帝王做事的杀手。即使他如今去习医术。
可是查不到不代表南明帝猜不到,只是没有证据而已。这一点两人都很清楚。
魏知易将按在棋子上的手收回,他抬头看向谢京墨,问道:“说来谢临渊也姓谢,他与你们谢家有关系?”
谢京墨虽是拿着棋子,却没有再下,“只是听母亲说过。”
他转眸看向窗外的那棵海棠,目中尽是复杂,正如他对他母亲的感情。那海棠此时虽无花,却已经鲜艳。
棋子落在棋篓之中,魏知易对谢京墨没有再落子未曾感到意外。他从一开始就看出,谢京墨的心思并没有在这棋局之中。
“他与父亲同出于一个家族。我之后去找过那个家族,但没找到。”他抿唇说着,随后望向望向那棋盘。
棋盘之中黑白交织,两人虽是一同下棋,但这棋局却是一团乱麻,不得章法。
魏知易忽然察觉到他话中的漏洞,他抬头望向谢京墨,问道:“他们两人不是旧识?”
比起旧识,魏知易更想问的是他们两个是否认识。
他乡遇故知,本该是桩好事。但魏知易却从未听闻过谢将军与谢临渊有什么交情。
谢京墨摇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谢临渊在陛下身边,那时候没人知晓他的名字。”
他看着魏知易,见魏知易对此事感兴趣,索性就继续说道:“我幼时遇到过他。他说,他认识我父亲,但是父亲不认得他。”
魏知易将手指放在下颚,低眸沉思。他对于谢京墨口中的家族很感兴趣。
谢将军和谢临渊的名声如此之大,说是名满天下都不为过。
就算那家族再怎么隐世也会听到一些风声,而即使这样那家族却从未派人来寻找他们,甚至连两人死亡之时,也未曾出现,倒真是奇怪。
魏知易摇摇头将脑中那些混乱的念头给除掉,比起思考这个家族,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事情。
“九万岁让江程安将名单交给方思重。我想过他为什么要让江程安这么做,但没有答案。”他说完,叹息一声。
棋盘上的棋子被他一一捡回棋篓之中。既然这局棋不再继续,自是要把这棋盘给清出来。
谢京墨垂眸,他望着魏知易收棋的手,没有立刻回答。
谢临渊为什么会让江程安带那份名单去找方思重?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答案,“重要的不是方思重,他只是找个理由让他将那份名单带到皇宫里。”
魏知易的手指微顿,棋子落入棋篓之中,发出一阵轻响。谢京墨抬眼看他。
谢京墨的话点醒魏知易,而魏知易也是彻底知晓答案。
名单不一定非要落到某个人的手里,九万岁所想要的只是让所有人记起这个事情。
而其他的事情自然是会有人替他去做。
“这件事你不能参与。”谢京墨瞥眉,他望着魏知易说道。
魏知易抬头看向谢京墨,他弯着眉眼,笑道:“别担心。就算我不参与,那些人也会去找江程安问个清楚。”
“何况,方思重是二皇子的棋吧。”他那双眸子似是望进谢京墨的眼中。
众人都说方太医性格好,不站队,也又不轻易偏向谁。但这只是传言。
身处宫中而不站队,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谢京墨没有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下来。
魏知易轻笑一声,他低头望向棋盘之中剩余的棋子,没再言语。
周围寂静下来,只有棋子碰撞的声音响彻在耳边。那声音清脆却又不会惹人烦躁。
谢京墨清楚,当年前太子之死必然是会被翻出来。但是由谁来翻,又由谁来做弃子,便是另一个问题。
窗外的叶子被风从枝头吹落,他坐在窗边,静静地望着魏知易的动作,直到他将所有的棋子都归回原位。
“魏晚竹。”他忽然唤道。
魏知易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抬眸看他,神色略带疑惑。
他等着谢京墨的下文。
谢京墨望着魏知易的面容,睫毛颤动,他微微阖眼,再次开口:“没什么。”
风带来些喧嚣,将所有未曾说出的话给吹走。淡淡的木香萦绕在他们身边。
不远处的书桌上,铺着纸张,墨渍早已在几年前就已被吹干,那是当年他们一同抄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