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这片阴暗的道路,万江眼神空洞,他自然是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动作。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是会死。所以来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
“多谢大人带路。”玉兰笑着将手中的银子塞入那带路的人手中。
狱卒笑容满面地摆摆手,“玉兰姑娘真是客气。”
他嘴上说着客气,手却很诚实地接过她手中的银子。
他掂量一下袋子的重量,很是满意。
躺在草垛里的万江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终于灵魂归体。他从草垛上缓缓坐起,那动作像是年迈依旧的老人一般。
狱卒打开木门,待玉兰走进去后,又将门锁住,将空间留给两人。
玉兰看着狱卒的背影,直到那人完全离去之后,才回头看向那半死不活的友人。
“哟,居然这么狼狈。”玉兰走过去,她蹲到万江的面前,无情地嘲笑着他。
眼中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万江定定地看着她。若是以往他定会去反驳玉兰的话,可他如今已心如死灰。
玉兰看着他那副死样,笑得更开心了,“不然呢?”
“我倒是不在乎你的死活,可某人偏偏执着的不行。所以我只好来了。”
她弯着眉眼,将手放在膝盖处,站起身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口吐槽道:“你这牢房挺破的。”
万江听到这句话,讽刺地说道:“这是牢房。”
他刻意在牢房两个字上落了重音。
玉兰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她勾唇却没再说下一句。狱卒虽同意将她带到此处,却也是有限制了时间。
但玉兰却丝毫不觉得这时间宝贵一样,她站在万江的面前,垂眸看向坐在那里的他。
万江了解她的脾性,所以他也知道玉兰此刻是想要干什么。
“不是我杀的安小姐。”他开口说道,试图挣扎。
玉兰仍旧没有说话,她觉得很是可笑,就连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仍旧在执着他的那一套文人风骨的说法。
像是分文没有的乞讨者在装一个阔少爷。
所以,玉兰讨厌他的那种惺惺作态。
万江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抬头盯着玉兰说道:“我想活,我想活着。所以我求你,玉兰。求你救我出去。”
溺水的人抓住岸上唯一的稻草,常年在黑暗之中的人疯狂去追自己曾经见过的光。
所有平静的表面都被心中的情绪给撞破。人对死亡是本能的恐惧,他还是想要活,无论如何都想活。
至少,至少不是因为这等荒唐事而死。
玉兰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他内心中的癫狂,她忽然有些悲哀。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向万江问起那件事,“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那时候正准备回去,安小姐的侍女忽然就过来和我说安小姐在池边等候。”万江垂眸,回想着那时候发生的事,他的眸中渐渐多了些恐慌。
他当时虽是奇怪,但也只当是安小姐想要与他好好告别。因为那天正是他给安府抄书的最后一天。
后来,等他到时,池塘旁边却空无一人。
傍晚的灯火虽不算很暗,但也称不上是明亮。落日的余晖铺在湖面之上,风带来些冷意,他提着那盏未曾亮起的灯笼,一脸僵硬地看向池塘的旁边。
水波微荡,余晖逐渐照清池塘之中的人。那人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水中。
他瞳孔微缩,手指像是被冻住一般,不得移动。
“在我看到那个尸体之后,那个让我前来的侍女就说,是我杀了安小姐!”万江说道,他的拳头紧紧握着,很是不甘。
玉兰听着他的话,凝眉说道:“你不是素来不屑于与他们交流?”
万江抬眸看着玉兰,几次张口却仍旧没说些什么。
玉兰瞬间就知道他瞒着一些事情,“万江。”
她第一次认真地叫他的名字。她继续说道:“非亲非故,去和人家小姐私会,你说,你不会和那安小姐是什么旧识吧?”
玉兰虽是笑着,但是笑意不达眼底。万江惹出的祸要靠她来收拾,但他却依旧隐瞒。
她想说的其实不是旧识这两个字,而是相好。
她对万江的那些风花雪月没兴趣,她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然后把他捞出来。
“不,不是。只是因为她想识字。”万江立马开口否认。他没有撒谎。
他的话一出,两人瞬间都沉默下来。
世间之中的女子本就不易。她们出生时便被安排好嫁人的事宜。在所有人的眼里,她们这些人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嫁人、生子。
在家中听从父母之言,嫁人后听从夫家之言。从未有过自由。
若是有一个女子说上一句不打算嫁人。那便是大逆不道。
玉兰听说过安府的那位老爷。一个死脑筋,连自己的女儿出门都不允许。
“我知道了。”玉兰叹息一声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你没有杀安小姐?”玉兰向他再次求证。
万江回望着她,他的手指顿住,咬牙说道:“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