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天气总是先人一步,先人一步盛开,先人一步枯萎,等回过神来,花已凋零,春光不再。
谢京墨站在树下,抬眸看向那已凋零的海棠花,说是凋零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只是花朵不在。
“少师。”身着白衣的男子轻声唤道,他朝谢京墨走来。
谢京墨收回目光,他转眸看向薛沐景,没有作声。
薛沐景望向海棠树上的树叶,笑了一声,缓缓开口:“少师,若是前些日子回来,兴许还可以看见这海棠。现在怕是要等到明年。”
谢京墨听罢并没有惋惜,他看着那些正值绿色的叶子,目光逐渐沉静,“花开花落自有定数。”
未错过花期是一场幸事,但错过之后也不该去遗憾。毕竟人生可不只有花。
他的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听下人来报。
那下人在两人的旁边停住,他躬身朝谢京墨一礼,说道:“大人,陛下派人前来,说是让您进宫一趟。”
薛沐景看向谢京墨,那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刚刚那般,让人不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他今日虽未出门,但也听闻少师和二皇子今早在朝堂上的争闹。据听说二皇子被气的不轻。
“走吧。”谢京墨沉声说道。
薛沐景被他的这句话给拉回思绪,他叹息一声,也不再忧虑。虽然不知道陛下寻少师是好是坏,但是是少师的话一定能应对。
谢京墨这次出去时并没有带木垚,他刚走出一步,便回眸看向薛沐景,说道:“五公主最近一直吵着要见莫家二公子,听闻他这几天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完。你替我去问问。”
薛沐景了然,他点点头,笑着答应。谢京墨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多言,他转身向外面走去。薛沐景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才离开此处。
时间回到今日早朝之上。
清一色的官袍将原本空旷的大殿填满,谢京墨与二皇子齐珩是在大殿门口相遇的,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并肩朝殿内走去,期间没再有任何交流。
这是在早朝之上,尽管旁人都知晓两人的关系不好,但总归是要做做样子。
谢京墨路过孟家家主孟世琼时,与他对视一眼,孟家家主见他看过来,点头示意一下,谢京墨同样回礼。
随着一阵喊声响起,高堂之上出现一明黄的身影。
那身影不急不慢,却又像是一点一点踩在文武百官的脊梁骨上。
这便是南江当朝的皇帝,南明帝。
“南明”这两个字也算是年号,当时定这个年号时还有人争执过。因为“南明”又与“难明”同音。历代帝皇都图一个贤明,所以很多人都觉得这年号不吉利。可最后那些反对的人都被南明帝齐晟给怼了回去。
当时反对最强烈的几个人都已掉了脑袋。帝皇那时所说的话,直到现在还萦绕在百官的头上,“吉利如何,不吉利又能如何。朕若是乐意,这不吉利也是吉利。朕若是不乐意,这不吉利那就是不吉利。”
珠帘遮挡住那人的面容,高台之下,看不清上位者的一切,百官躬身齐礼,却见珠帘之后的那双眼睛冷漠地没有丝毫情感。
“谢爱卿,此次与东临那边的交流,如何?”南明帝侧身靠在龙椅上,垂眸看向谢京墨。
他虽是叫的谢京墨,可台下百官仍旧没有一个敢松下一口气。
谢京墨从人群的前方移动至大殿中央,他躬身一礼,“回陛下,东临此番是想要用联姻之举与我国交好。虽是桩好事,可臣认为要慎重考虑。”
南明帝沉默着,没有说话,空气中的寂静像是挤压着每一个人,谢京墨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不惧不恐。没人知道那位帝皇此时在想着什么。
“珩儿。”南明帝开口唤道。
齐珩快步走出队列,他站在谢京墨的旁边朝那位帝皇行礼。
“你认为呢?”他轻声说着,只是话语中的冷漠未减分毫,仿佛他此时正与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属对话。
齐珩睫毛微微颤动,他再次弯腰行礼,随后,垂眸看向地面,回道:“儿臣认为联姻之事,可行。”
南明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齐珩得到允许,便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国与东临已经斗争百年之久,可在此之前东临与我国本就是一体,所以儿臣认为东临此番的动作皆是有迹可循。”
这话倒是说到官员们的心坎上。他们虽是在两国各自成立之后出生,但都对当年那场旷世之战有所了解。
先帝拼死一博后才建立起如今的南江,而在他将要功成名就时,东临的国主背叛了他。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南明帝似是感慨,他将视线转移到齐珩身上,“是啊,有迹可循。可朕这么多年都未曾听闻过他们求和的消息,为何今天就有了?”
他反问着齐珩,可这个问题齐珩做不出答案。他没有敢回答南明帝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