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白烟从壶中升起,宿玉抬手将水倒入杯中,推到付湍面前。
“请慢用。”她轻声说道。
付湍没有移动,他抬头看向宿玉,询问:“你不杀外城来的人?”
因为宿玉的行为实在是奇怪,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虽然付湍不清楚这些晚幽城的人和外城人到底有什么恩怨纠纷,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时候的晚幽人都想杀掉外城人,以此来泄愤。
也算是盲目的信仰。
宿玉在付湍对面坐下,她听到这话,笑了一声。
“为什么要杀?”她反问付湍。
随后,她摇摇头,接着说道:“我不信大祭司是外城人杀的。”
付湍看着她的面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为什么?”
他理所当然地提出他的疑问,因为他知道,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在两者相同时,总会偏向自己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
宿玉苦笑着,她叹息一声,“根本没有证据是指向外城的人,都是人自己认为。他们认为是外城人杀的,那就是外城人杀的。但我不同,我只信证据。所以在证据出来之前,我不信是外城人所杀,也不信是城中人所杀。”
她说这话时,目光坚定,让付湍不自觉地产生一些信服。
付湍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到了声迟来的谢意,“谢谢。”
这声谢谢是对于宿玉为他打掩护。
宿玉摇摇头,她的眼神里有些许愧疚,“本来就是我们的过错,这声谢实属不应当。”
付湍抬眼看她,纠结一瞬后,还是将话说出来,“人不能改变他人思想,姑娘不必将他人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宿玉听到这话,转着茶杯的手顿住,心中的事情被人戳破,她有一瞬间很是无措。看着杯子中的茶水,良久没有动作。
她抬眼尴尬地一笑,企图掩饰自己的窘迫,“是啊。”
她将手中的茶杯端起,抿了一口茶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但不知道直接说出来会不会有些唐突,便想着先做铺垫。
“不知怎么称呼?”她询问道。
虽是将人救下,她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人的名字。
付湍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似是觉得解释自己的名字是哪个字过于麻烦,便用手指在桌上画了几笔。
宿玉了然,她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名宿玉。宿命的宿,玉乃是金玉良缘的玉。”
付湍听说过这个名字,从魏知易的口中,“听过,这次祈雨节祈雨的人。”
祈雨者这个名声自然是很大,只是宿玉直到现在都还没能适应这么大的名头。
宿玉手指一直摩挲着袖口的边缘,她脸上虽然是轻松的笑着,手却一直在摸着袖口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
“付大哥学过剑法吗?”她思索良久,否定一个又一个问题后,才将这确定出来的问题说出。
付湍点点头,说道:“略懂一二。”
略懂一二这个答案,宿玉根本拿不准,但她还是将一开始确定的想法说出,因为付湍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武功不及的人。
“是这样的。”她开口说道,“出于敬重,不会有人去怀疑祈雨者身边的人。而且前些日子有人让我找些护卫。”
她看着杯中的茶水,说这话时,还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付湍的反应,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我想问问付大哥意下如何。”
她说完这句话后,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不敢。其实她完全可以贴一个告示,但是计划不如变化。
付湍没有立刻回答,他面前的茶水自被放在那里起,就一点都没有移动过。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宿玉身上移开,这是出于不信任的表现。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会将我的行踪告诉旁人吗?”他随口一问。
宿玉奇怪地看他一眼,下意识地答道:“不会。”
她答得很是迅速,但答完后,似是觉得不够,她再次补充道:“我不可能告诉别人。”
先不说她压根没有告诉别人的心思,单是她刚刚对那大爷说付湍是她朋友时,就已经将她与付湍绑在一条船上。
归根到底只是出于不想让外来的人无缘无故地受到那么多伤害。
付湍沉默很久,没有回复。宿玉也没有着急,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只是等待的时间越长,她心中就越没底。
她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出的话。正当她刚想说出什么话来弥补时,付湍开口说道:“好。”
宿玉得到这个回答愣住,她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付湍是答应了。她顿时松一口气。
宿玉眉目间的愁绪消散后展开笑颜。付湍蹙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了一句。
“你好像太相信一个陌生人。”他淡然地说道,随后转眸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宿玉一听这话,无奈地摇头,她勾唇笃定地说道:“付大哥身上的杀气虽然很重,但我自始至终都未曾从你的身上感受到恶意。所以我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