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玥姑娘,可谓是一曲动京城,一舞万人倾。”酒客似是陶醉,似是感慨。
阿娇坐在柜台后面,手指在算盘上拨动着,似是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关心。
她低眸一手拿着账本,一手计着数。
易轻离开后,魏知易和她打过一声招呼也离开这里。付湍和江程安上午就已经出去,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听闻那谢少师今早去往衙门调查乐阁一案,尚不知是否有所进展。
想到这里她手指一顿,马蹄声自客栈前方停下,阿娇抬头看向门外。
客栈门前总会有马车经过的声音,这不足为奇。但要知道每辆马车的声音都有所不同,像这一类比较沉闷的声音,乃是宫里的马车。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女子,阿娇看着那女子没有作声,店里的伙计刚要有所动作,就被阿娇给制止。
“两间上房。”
红纱后的眼睛看着阿娇,那双眼睛淡漠,又隐藏着些许犀利。
阿娇沉默一会儿,嘴角挂起笑容。这笑容看似真情却也虚假,“好的,客官。”
想必这就是乐阁派来的人。
早在她踏进方都的那一刻,阿娇就已得到消息。
“我看姑娘有些熟悉,不知我们以前可否见过?”阿娇笑着说道。
忘月隔着红纱勾唇一笑,没有回答。
“乐阁来的人是叫忘月?”谢京墨问道。
木垚抱着自己的剑,靠在一根柱子旁,点点头,答道:“确实是叫忘月。”
谢京墨得到回答,不再多问,他低眸展开刚刚探子递过来的情报。
妙音阁的人他很是熟悉,他敢断定,那妙音阁中绝对没有一个人名为忘月。
谢京墨想到刚刚仵作给的结果,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那仵作是他带来的人,给的结果绝对可信。那么……死的到底是谁?
他将手中的纸张收起,递于刚刚那人,随后抬眸问道,“那位夫人怎么说?”
木垚思绪回到见那位夫人时,沉默一会儿说道:“她说,‘她认罪’。”
那位孙夫人也就是孙圣聠的正妻。
谢京墨并不意外,他坐在椅子上,拿起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
良久,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继续说道:“至于那边的事,先让他们斗去。”
此刻下场不过是引火上身,况且他对那本书也只有一点兴趣。把柄这种东西,能掌控住就叫做把柄,掌控不住,那就是等待杀头的刀。
虽是答应过不下场,但最后那本书会落在谁的手里。
他很是期待。
铜钱在空中旋转着,最后落在一人手里。
魏知易坐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眯眼笑问:“老人家,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是柔和,像是随口一问。
沉塘之地是有人家的,但只有一户,前些日子他和江程安来时就已注意到,只是当时这位老人并未在家。
老人低着头,她的手指勾着线,再将线串到另一排线之中,她低头在织布机前劳作着,只是那双眼睛没有神采。
“我只是一个瞎子,我能知道什么?”老人低头说道,她将线咬断,又从桌边的竹篓里摸索着。
又一团白线被拿出,她接着将线穿入。
魏知易也不急,他看向老人的方向。老人的屋子很小。
仅一台织布机和桌子就占房间一半的位置,房间阴沉沉地,仅有那桌子前的木窗尚还透露着一点点光。
窗外的阳光明媚,而窗内与其格格不入。
魏知易低眸说道:“我刚来方都,走访过一些街坊,我上去问过,他们都对方都孙县令赞不绝口。想来这方都的县令当真是深得民心。”
他停顿片刻,接着问道:“你觉得呢?”
老人手指顿住,她停顿好久。若是仔细看看,还能发现她的手还在颤抖。
她继续劳作着,没有回答魏知易的任何话。
魏知易本来也没想过就这一句,就能让人帮忙充当人证。
他低眸,支着脑袋,摆弄着桌边的铜钱。
“明日午时,那些贵人会离开。在那些贵人离开的下一秒,王五娘会死于县令之手。到那时,所有冤屈都会埋回土里。无人能申冤。”
老人猛得抬头,她呵斥着魏知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一大把年纪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不想那个把你眼睛毁掉的人付出代价吗?”魏知易淡淡地说道。他的这句话很平静,平静到仿佛一句话就能道出人心中所想。
老人被他的这句话给震到,她猛得起身,身后的椅子被绊倒,“你……”
魏知易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他轻笑一声,起身说道:“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正如那人所做的恶。”
若世间有鬼怪,那便,望世间恶人永不得眠。
老人沉默很久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他的话。无非就是去当人证。
她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这人并非常人。也许,这次真的能让那县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