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艰难地抬起手,眸光中皆是不忍,他没能坚持下去,那句话也没能完全说完。
应来仙彻底愣在原地,他抱着方知有的尸体,分明已经痛到极致却挤不出半滴泪水。
火光不时靠近,周围温度剧烈升高,怀里的人却冷得不像话。
如果……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也不错,这一次的从来与从前都不一样,或许他真的就死了,就摆脱这该死的轮回了。
踏踏——
一阵悠扬的脚步声至身后传来。直到一个东西被扔到脚边,溅起的滚烫液体落在他脸上。
那一瞬间,连呼吸都没了。钟希午的头就安静地落在那里,眼珠瞪地快要滚出来,血水染红了那张脸,也染红了应来仙的眼。
他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僵硬地回头。那人于火光中遗世独立,白衣依旧,火舌卷起他的衣摆,他是地狱来的恶魔。
而他的手中,一左一右,是纪庭中和左灵木。
刺痛从心口一路蔓延,直至五脏六腑都被搅动,应来仙轻轻翕动着嘴角,艰难地喘息着,他撑着满身血渍站起身来,空洞无神的目光直视着白衣人。
白衣人将手中两颗头颅一扔,那头颅落地的声音一点点敲击着应来仙的心脏,他没有那一刻希望自己真的死了就好。
白衣人没说话,而是往腰间一抽,一把短刃被扔到了他脚边。
“给你机会,杀了我。”
应来仙怔愣地看着脚下的断刃,在低头的那一刻眼泪止不住地落了地,他弯腰捡起那把短刃,再次抬眸时白衣人已经靠近了些。
他抓住应来仙的手,应来仙浑身一颤,骨子里的排斥让他浑身都抖起来。
“往这里刺。”
短刃抵在那人心口,而他丝毫不害怕。那把短刃如同催命符,催的不是他的,是应来仙的。
“你不敢。”白衣人冷笑道:“你就是一个废物,难怪他们都被你害死了。”
“你闭嘴。”应来仙咬着牙,齿间皆是血腥气。
“废物,你只会连累别人,你看看你这模样,仇人就在面前,你却连下手的勇气都没有。”
“闭嘴……”
“你就是一个废物,不止他们,你的母亲也是你害死的,没有你她根本不会死。”
“你闭嘴!”应来仙痛苦地低下头,手中的短刃破开白衣人的身体。
那人一下没了声音,四周静寂地吓人。
浓重的血腥味在鼻息之间蔓延,火光渐没,有血液顺着手心滑落。
嘀嗒!
应来仙浑身紧绷,他颤抖着睁开眼,目光瞥到一个反着光的物件。
那是挂在他脖颈上,用银链串着的一个印章。谈从也说过的话回荡在耳侧,他忽而惊醒,抬眼看去,却又入一个地狱。
谈从也吐出一口血,强撑着身子抬手,指尖擦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来仙,醒了吗?”
“谈从也……”应来仙慌乱收手,而他手上的剑也随之被拔了出来。
谈从也疼得蹙眉,苍白的脸上全是汗水,他笑道:“总算回来了。”
“谈从也。”应来仙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急忙去查看谈从也的情况,谈从也却顺势抱住了他。
“你松开,让我看看。”他的声音无比慌乱,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心头,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自心底汹涌,他心跳如鼓,几乎哀求道:“谈从也……”
谈从也低头,一寸一寸吻过那张布满泪水的脸,“别哭,我没事,小伤。”
应来仙拼命摇头,泪如雨下,脑海中一片混乱,“你不能有事……我们……我该怎么办……谈从也……”
他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这种情况随便再来点什么都能直接将人压死。
谈从也心疼地一塌糊涂,心口处的伤抵不过这人半分,他低声,尽可能温柔安慰,“我不会有事的,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里?”应来仙愣愣抬眼,这间房屋不大,他没来过,但那床榻之上闭目昏迷的念筝让他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快,果然有人忍不住了,一定是凶手!”
“胆子也太大了,里面的人听着,束手就擒,留你全尸。”
谈从也冷哼了一声,将应来仙按在胸膛,随后抬手一挥,原先正准备进来查看的各大门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抬手防备,却被一击掀倒。
这内力波动,叫人不敢靠近。
谈从也身子一颤,搂着应来仙翻窗而出。
待到屋外的人推开门,只捕捉到两道远去的背影。
“跑了,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