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来仙再度梦到了那一天,满目的火光几乎要灼烧他的皮肤,他在火坑中爬行,寻找着一线生机。
地面上的泥潭里混的不知是水还是血,杂糅在一块,最终全陷进了指甲里,他不断的往前爬,往前爬,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
男人一身白衣,在滚烫的火舌中耀眼夺目,他似乎也看到了应来仙,开始抬步往这边走来。
应来仙视线模糊,男人右手提着一个东西,他本是看不清的,但伴随着男人慢慢的靠近,那东西也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视野中。
那是一颗人头,人头上面布满了许许多多的脸,有父亲,先生,有同为四君子的纪庭中,钟希午,左灵木,还有他从前的朋友。
那人将头一下扔在他的面前,那颗头顿时血肉模糊,血水溅了应来仙一脸。
男人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那头颅正巧正面对着他,上面的每一张脸都熟悉至极。
他曾经见证过这些人的死亡,每一个人。
“你逃走一次,他们之中就死一个。”应来仙的耳边响起了这句话,声音却是他自己的。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卷袭而来,应来仙猛地咳嗽着,仿佛被人扼制住了呼吸。
但也的确如此,他睁开眼,漆黑的房间中,那一抹白格外的显眼,对方依旧带着斗篷,没有露脸,手腕正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白衣人一把掐着应来仙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提了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应来仙猛地呛出一口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试图以此来压制心中的杀意。
“你还是一样的一无是处。”白衣人走在他的面前,声音沙哑,雌雄莫辨,“若不是你能带给我几分乐趣儿,当初就和你的父母一起死了,你该庆幸,我给了你一个向我复仇的机会,可你太令我失望了,现在的你,和废物没什么分别。”
“是吗?”应来仙冷笑,他眼里全是对白衣人的恨意。
这人是灭了长叶殿的凶手,放任他报仇的同时也一直不断的安排人刺杀他。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很快就会成为整个江湖的执棋人,然后杀了你的。”应来仙擦去嘴角的血,“你最好能让你安排的人真正的杀了我,不然,咱们谁都不会好过。”
“一年不见,你的脾气见长。”白衣人一把抓住应来仙的头发,“我送的礼物如何?他们下手可轻了。”
所谓的礼物,不过就是永无休止的暗杀。
应来仙在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中明白了,这个恶魔不会亲自动手杀他,但他无时无刻不在遭受对方安排的暗杀。
十二年,灭门的十二年来,他从来没有逃出过这人的视线,就像对方说的,只是想看他在不断求生时可笑的模样。
“也不如何,毕竟我还活着。”
白衣人提着应来仙的头发迫使他抬头,“没用的东西,继续用你的行动去证明,你是有机会能杀掉我的,不然,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件如此有趣儿之事儿了。”
白衣人走后,应来仙的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因为在他活着的日子里,从来都是如此,接受着恶魔的侮辱。
可他重生了无数次,机关算尽,却连仇人的身份都查不出来。
只有彻底掌握天下,有着调动所有人的能力,他才有机会将对方连根拔起。
他很庆幸,现在花语阁已经无声的被他拉上了船,谈从也已经与他紧密相关,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客栈外的打斗声逐渐变得愈来愈大,应来仙手拿折扇,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江妳正横刀与前来的人交手。
“流玉君子,可让我们好等啊。”那群人素装打扮,手中之剑细而长。
“公子,是三生里的人。”江妳道。
应来仙将折扇往自己手里摔了摔,“三生里?小门小派也想打我的主意?”
“我们是小门小派,不敌流玉君子出名,如今整个江湖都知道,长叶殿宝藏的线索可就在你一人身上,与其继续躲下去,不如乖乖将线索告诉我们,我们自是不会为难君子。”
“说得也对。”应来仙丹青色的眼眸里浮起几分笑意。
那人贪婪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应来仙,这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听说流玉瘦雪不会武,仅靠身边这个女的,还不能让他全身而退。
若是……
“可我偏不。”应来仙的声音很轻,他把手中折扇打开,江妳的剑已经出手。
“就一个人,也想拦我们?”那人冷笑,似乎是觉得他太不自量力了些。
应来仙的手指一点一点滑过玉面折扇。
大概十多个人,江妳一人就挡了大半。
那男子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而后跃身朝应来仙这边来,江妳去拦,但没拦住。
“流玉君子,得罪的。”
那人觉得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对付起来也不会吃力,他将手中的剑垂在腰间,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应来仙抬眼。
“咔嚓。”
手中的折扇从中间被他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