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这人社恐,也不太会社交。祝苑一提才反应过来这个事。
“我以后都发。”急急忙忙地找补。
“我是挽歌娘家人确实要发,其他人就算啦~”祝苑心安理得地开口,看着林挽歌憋不住的笑,心情大好。
“好。”江晚也无奈地笑着。
祝苑的语气总是活泼轻快,带着上扬的语调,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在作弄人。江晚很快就和祝苑聊上了。
后来几人将恭喜恋爱的饭吃成了吐槽学校大会,从小学到大学一个不落的数落了一遍。
吃完饭,祝苑和陆千回立刻就打车回学校了,并且叮嘱小情侣趁着休息时间好好逛逛。
两个北城本地人对这些商场从小到大已经逛烂了。
江晚尽管家里条件不好,母亲一到节日也常带她出来玩玩,虽不买什么东西,也要来感受一下氛围。
冬季街头寒风如凌冽的刀子,室内暖气大开,厚重的门帘将刀子挡在外面,隔绝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今晚没有雪,但前些天堆积的雪还未完全化,商场门口的绿化带上仍铺满白色,透着零星绿意。
两人找了家落地窗可以看风景的奶茶店,点了两杯热饮观赏着朦胧夜色。
林挽歌看着对面灯光大亮的办公楼,“说不定之后在那栋楼奔劳的就是我们了。”
江晚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奶茶的温暖洋溢全身,感叹着,“那我很幸运。”
林挽歌怔愣,她之前和祝苑她们聊这些,她们想得是不想当社畜,如果能躺平享受人生就好了。
而江晚会觉得如果她在那栋大楼忙碌到深夜,很幸运的。
林挽歌从小跟着父母到世界各处跑,见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也见过视金钱为粪土,只求平凡一生的。
大千世界,人由破碎的玻璃构成,太阳照射的每一面都是独一无二的颜色,贫穷富有、高低贵贱皆为人定。
林挽歌问道:“江晚,你的理想是什么?”
江晚原本咬着吸管的牙齿顿住,垂下眼似乎在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林挽歌只知奶茶店人流走动,人来人往换了几波,才听到她开口:“大概就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月入过万吧,有一个比较好的生活。”
“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专业啊?”林挽歌并不觉得等待扰人,耐心询问。
“因为工科好就业。”江晚又苦笑补充,“女生似乎还是有点难。”
她似乎觉得氛围有些凝重,转而问道:“学姐的理想是什么?为什么要学法?”
“我希望每个人都有自由的权利。”林挽歌侃侃而谈:“我希望男女平权,女性在更多的舞台上有话语权,女性要的不是留于表面的优待,而是实打实的尊重和权利。我希望身体有缺陷人得到的帮助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遍布生活方方面面。”
“人不该是任何事物的奴隶,人只需要成为他自己。”
江晚注视着林挽歌谈论这些时的神采奕奕,似乎她已经置身于她所期望的世界,那么美好和谐。
林挽歌的理想高于她自己,高于性别,她期望女性不会在找工作时因为性别而成为被删选的物,不希望残疾人永远困于苦难尽头。
所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先有理想后有生活,有的先有生活才能有理想。
她为这样的林挽歌而骄傲,她本该如此,如降临人间的天神。
“江晚。”林挽歌打断了她的忧伤,“以后一起看世界吧。”
她会陪着她去寻找终身的理想,不再担心拮据的生活,不再为自卑遮掩。
“好。”江晚回答着,内心却陷入了迷茫。
她和林挽歌的生活天差地别,林挽歌会被花团锦簇,而自己只是短暂地碰触她的幸福。
林挽歌知道江晚在担心什么,“以后你当工程师,我为你工程师的身份保驾护航。”
江晚怔愣,后知后觉笑得停不下来,忧虑随着消散,“好。”
***
林挽歌和叶雪知在花房里烹茶,细细花香流连在鼻尖,安静又惬意。
“在一起了?”叶雪知举杯挡住撇不下的笑。
林挽歌注意到了,侧头看向在温室含苞待放的花,“嗯,周三在一块的。”
“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
林挽歌无语看着她母亲洋溢的笑,无情吐槽:“妈,你好八卦。”
叶雪知故作伤心,“母亲了解女儿的感情生活不正常吗?”
“是你不正常。”林挽歌看着旁边自己带回来的玫瑰,延边已经发黄枯败,“能养好吗?”
“这种玫瑰一摘下来,寿命就注定了。”叶雪知指了指自己种的,“不要留念已经枯萎的花,你之后还会收到很多。”
林挽歌还是有点心疼,“这外面买挺贵的。”
叶雪之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亲身女儿,这个从小到大买东西连价格都不看的人,居然会嫌贵。
林挽歌无语地不看自己母亲的眼神,“我对钱有数。主要一想到江晚买大几百的花,还是止不住心疼。”
叶雪知品着新鲜的花茶,微微谈了口气,“宝贝啊。”
“怎么了?”
“你有点太注意江晚的家庭条件了。”叶雪知随着她一起看向那朵快枯萎的玫瑰,“如果她每回送你东西,你都考虑价钱。你们的喜欢就要掺杂铜臭味了。”
林挽歌不解,“可江晚条件不好,还花那么多钱给我买礼物。她赚钱也不容易,我总觉得她会太辛苦。”
“她既然给你买了,你就安心收着。她能给你买,那这个东西就在她能接受的价格范围内。爱情里,每个人对付出和回报的天平是不同的。”叶雪知将那簇玫瑰栽在土里,“她付出她能付出的,你付出你能付出的就好了。爱情很简单,一变得复杂就会脆弱。”
林挽歌仍旧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我还是不大懂。”
叶雪知轻笑,“没事,你只需要记住,如果她足够爱你,你总会得到你想要的,同理亦然。”
“如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呢?”
“那就是不够爱,不要执著那份不够的爱。”
那簇玫瑰花突兀的盛开在生机盎然的花田里,它不像花,反而像栽培的土。
开门声想起,母女两朝那处看到了脚步沉重的林父。
“敬知,怎么了?”叶雪知以为出什么事了,赶忙站起走向他。
林敬知自知失态,轻轻摇头,目光锁定了林挽歌,“挽歌,有件事要跟你说。”
林挽歌看着父亲担忧的模样,突然心脏开始如擂鼓般振响,“出什么事了吗?”
“是江晚那孩子。”
林挽歌身体僵硬,仿佛被充满了气体,一时间无限的压力涌了上来。
“江晚,怎么了?”她低声呢喃,宛如自语。
“你还记得你请律师打了几年的官司吗?”
林挽歌点头,“我高中遇到的那个女孩?”
“对。江晚就是那个家暴案中的女孩。”林敬知话如惊雷般落下,振碎了所有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