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碰巧消失了,一点点从林挽歌的生活中退去,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林挽歌又想起那夜江晚和她道“晚安”的眼神,半垂着眸,长睫盖住一半神情,余下的都是挽留。
说着道别的话,眼睛里却只余挽留。
江晚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林挽歌无奈地想着。
她想,她现在是喜欢江晚的,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从前的她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不管不顾地去得到,她有一个为她抗住一切的家,因而有无限的试错成本。
她从不考虑失败,也不计较付出。
她明明那么自由洒脱的人,居然也会在感情方面退缩,成了埋怨者。
明明在那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她已经同意江晚走进她的生活了。
而因为那首诗和江晚躲闪的眼神,林挽歌看到了她的逃避,自己居然也跟着躲了起来。
她自嘲地笑着。
若是抓不住会有遗憾吗?
会吧……她的心跳这样回应着。
再见江晚时,是约定好第二次拍摄的日子。
林挽歌只知时间,但没有说要去。江晚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据付乔的口述,在林挽歌没有到来的时间里,江晚一分钟会看十多次摄影棚唯一的进出口。
第二次的她已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表现也熟练的许多,摄影师却总觉得没有之前完美。
林挽歌来时,正好看到摄影师给江晚指导,语气已经憋不住烦躁,空气里似乎隐藏了无限的小火花,一触即炸。
心有灵犀般,江晚抬头,和林挽歌四目相对。
“江晚,江晚,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摄影师语气急躁,看着江晚一动不动地盯着一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呦,挽歌来了。”摄影师笑着招呼林挽歌,也算是换换心情,“挽歌,江晚今天有些不在状态,你和她聊聊天,让她放松放松。”
林挽歌在江晚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点了头,朝她走来,“我们去化妆室聊聊。”
“好。”江晚脱口而出,跟在她身后。
逼仄的化妆间里,两个人站立着,都无法躲藏,关上门,外面的嘈杂仍在继续,但在林挽歌耳中已经被江晚不知为何浓厚的呼吸声隔绝。
江晚这人于她,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她自嘲地内心发笑,歪头看向了镜中的她。
“江晚,你是一个很模糊的人。”林挽歌对镜中的她说。
江晚和镜中的林挽歌对视,手撑着桌子,张了口却苦笑着,“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林挽歌问,亦如在支教那天的雨夜。
江晚没有开口,她又低下头闭了眼。
“你很喜欢逃避我的问题,江晚。”林挽歌脚步声想起,忽然江晚的手如风呼啸而过,抓住了林挽歌的手。
“不要走。”江晚低声喃喃,不敢抬头。
“为什么不想让我走?”林挽歌再次询问。
江晚拉住的手攥得更近,试图张口说什么,最后还是抿唇回应。
“江晚,你不可以不明不白地靠近我。”林挽歌抱怨着,视线紧盯两双紧握的手,心脏重归平静。
她居然很开心,她觉得她们的手就是应该这样,紧抓不放,互相交换体温。
“江晚,你好烫。”她又说,摩挲着江晚发烫的手心,明知故问,“为什么这么烫呢?”
江晚缓慢抬头,苦笑着靠近,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在逼仄的狭小空间里,外界嘈杂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隔绝于她们的世界之外。
江晚突然觉得好疲惫,她依靠本能把头靠在了林挽歌肩上,长发垂落,像小狗一样蹭着,享受林挽歌给予她的温度。
疲惫就在这一瞬完全消散了,她已然觉得满足。
林挽歌总是会在她徘徊惆怅时,将她拉出来,感受人间细微光亮。
她知道,她是一个胆小鬼。
“学姐,为什么那么需要一个答案呢?”她自暴自弃地问。
过去那些无望的后退和踟蹰没有了理由,明明想要的人就在眼前,明明她们近得交换体温。
她也知道,她是一个贪婪的人,只是故作大度。
“你为什么不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呢?”林挽歌反问,被她蹭的有些痒,但又舍不得歪头。
“挽歌……”
“嗯?”
“你如今不是也在不明不白地试探我吗?”
于是,她不决定给自己留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