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期也有烦恼。
宋御河不知道该怎么办。
“柏森拍戏,很拼命,拼命到我觉得——”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宋御河停顿时,陆若名接上他的话,“有点过了。”
不止当局者,就连外人看来也是那样,宋御河抬起头笑得勉强,“所以,其实不是我关心则乱胡思乱想,而是柏森他真的谁都不爱。”
宋御河的话不全对。
陆若名看柏森,常常感觉在看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他只有一个想要复仇的念头,要不是掉出来晏伯林的照片,他意识到这双手一旦沾上了罪孽与鲜血,就不配拥抱晏伯林了,他现在还在监狱里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爱情能不能作为救赎,不能盖棺定论,不过陆若名还算有发言权,他说:“我能看出来柏森对你是认真的,但他疯起来也是认真的,如果他不爱任何人,那在学会爱之前,应该让他先体验一下失去。”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这是从古至今无数人验证过的道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宋御河恍然大悟,对陆若名说:“多谢陆总提点。”
陆总怕自己好心又办了坏事,“就是,注意分寸,别玩儿脱了,小心真把人气跑了。”
宋御河点点头,摄影机打开,场记打板:“《告别旧事》第279场,一镜一次。”
摇臂推进拉远,看机器推进拉远,林谌的脸上一片漠然,那双眼睛里装满星空与山河,却好似空空如也,他并不爱这个世界,不会为这个世界流一滴眼泪。
过往是苍凉的,少年也死在了那场旧事里。
跟那些痛苦与腌臜告别吧,游鱼把它带去远方,不要再见。
在游鱼吃掉自己母亲骨灰后,剧本只有“沉思”做描述,但到底思了什么,做开放式解读,交给观众。
“咔——林谌杀青!”场记大喊一声,机器依然开着,工作人员尚未离场,在宽阔的全景中,林谌纵身一跃,跳入江中。
现场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这是剧本上没有的桥段。
“啪——”宋御河怀里的花掉落在地,一颗心卡在嗓子眼,愤怒与勃然差点让他怒吼,陆若名拉住他,喊王家岐:“老王,快捞人!”
王家岐突然反应过来,冲进画面,“快救人!”
慌乱一片中,柏森从水里钻出来,比一个“OK”的手势。
王家岐一颗心还在乱跳,他真的快要被吓出心脏病来了!
就知道他会瞎搞,就知道他根本不会听话,王家岐快要气死!
人湿漉漉捞上来,先去显示器看回放,柏森认为这是陆若名没有写出来但一直在隐喻的命运。
林谌比林母更渴望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掉无尽的折磨,只是他害怕自己死了,小米无依无靠,所以才计划了这一场事故。
他要真正地从物理意义上完成告别。
从一堆细胞与皮肤组织变成一粒尘埃落去。
陆若名压根没想到柏森会用这样的方式作为谢幕场,更惊讶柏森读懂了他一直藏着掖着的情绪,他曾经想过一死了之。
但他遇到了晏伯林。
他是他生命中的光,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宋御河在爆发的边缘,陆若名赶紧提醒:“柏森,你演得很好,只是下次不要这样了,宋总吓坏了,你快去哄一哄。”
一群人关心柏森,有人对他说杀青快乐,肖安拿来毯子,柏森一一谢过,披上,朝宋御河走近,撒娇不像撒娇哄人不像哄人地问:“宋御河,我的花呢?”
月光下,柏森的一张脸惨白,风一吹,瑟瑟发抖,连唇上都有点泛起青色。
花已经被他吓掉了。
不能慢慢来了。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宋御河强忍住拥他入怀的冲动,掐住他瘦削的脸颊,凑近,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柏森,你真的在乎我吗?”
柏森不是不怕死,只是当他作为林谌站在那里,脑海中浮现出归宿般的结局,他应该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如同没有来过这世上,如林母所愿。
作为林谌,他跳进起了。
出水时,他就是柏森。
宛若新生,完成林谌的使命。
每一个角色都是组成他生命的一部分,成为然后慢慢淡忘,用时间疗愈这段故事给自己的带来的创伤,宋御河是他的良药。
良药生气了。
应该的。
“在乎的。”柏森善于利用优势,捏住宋御河的死穴,可怜兮兮地问他:“发完脾气了,可不可以抱抱我,我很冷。”
宋御河摇摇头,说:“我不会抱你了,柏森。”
深深的恐惧与不安让他打了个冷颤,柏森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意思?”
禁锢脸颊的手改成摩挲,宋御河认真地看着他,说:“柏森,我们先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