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岐装无赖,把宋御河新家当成自家似的,往沙发上一横:“喝多了走不了,勉强躺一晚上吧,我睡了,你帮我拿条毯子,然后自便。”
这混账把宋御河平静的湖水搅和得波澜起伏,自己不负责任地倒头就睡,简直令人发指!
不管他了,这缺德玩意儿就该睡沙发!
客房床上用品一应俱全,应该是赵管家派人来打扫过,宋御河折回来踢一脚沙发,嘴硬心软:“去客房睡。”
王家岐立马狗腿地爬起来,得寸进尺提要求:“能不能给我拿一件睡衣,我想洗个澡。”
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客人,宋御河烦道:“用不用给你放个泡泡水,你再泡个澡。”
王家岐也是知道话中好歹的,连忙说:“那倒不用,多麻烦啊。”
还知道麻烦的话,不算完全寡廉鲜耻道德沦丧,宋御河忍住把人撅出去睡大街的冲动,给他找了衣服和没开封的内裤,“送你了,不许在我家裸—奔。”
王家岐喝了三年洋墨水,思想开放,行为保守,没有这种癖好,“那就晚安,弟弟。”
回到房间,宋御河先站在窗边看天上西沉的月,凄凉地吟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靠,不是这首,他有男朋友,干嘛搞得凄凄惨惨戚戚。
视频电话,他要跟柏森甜甜蜜蜜说点脸红心跳的肉麻情话。
白天大理下了一点雨,一直到晚上,天边都堆满了云,能见度很低,晚上看不见月亮。
天气不好不方便出门,他今天没剪视频,正在看论文,怀里抱着宋御河家的猫。
八筒跟旦旦最近蜜恋中,路过八月跟八万时,经常会去给俩个小崽子舔毛,或者叼在嘴里上猫爬架,好像知道那是它的孩子。
林如风来敲门,让他早点休息。
那猫听到动静,蹦下去从门缝里钻出去。
它喜欢柏森抱,但睡觉必须要在旦旦的猫窝里。猫一走,怀里空虚,柏森合上电脑,看一眼静悄悄的手机,拿起来点开宋御河的对话框,视频就来了。
接通,他立刻发现,宋御河似乎有点低落。
喝酒了?柏森喊他:“宋御河,心情不好吗?”
宋御河摇摇头,很专注的看他,他刚洗过澡,干练利落的头发吹完,软乎乎地耷拉在他额前,收敛住凌厉趋势,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温柔。
过于热切的注视让柏森蓦地有些尴尬,他做作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柏森。”宋御河沉声喊他的名字,“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柏森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虽然他确实挺想知道,但一直不好意思问。
喝醉的人也许都话多,不等他回答是还是否,宋御河自顾自回忆:“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因为太久了,似乎是我给你当替身弹完钢琴曲后回头看见你看我的眼神。”
柏森记得,宋御河那时弹的曲子,叫做《克罗地亚狂想曲》,很激烈,明快的节奏描述出悲惨世界,当时他想,宋御河一定获得恣意又热烈,他很羡慕。
“似乎,是你第一次拿到最佳新人奖时,喧嚣中露出落寞的眼神好像这一切并不属于你,我不可自拔地感到心疼的那一刻。”
那天着满天彩色亮片从天而降,掌声如雷,宋御河站在台下,真心为他鼓掌,他想,宋御河那么高高在上,竟然也会为一个小人物的得到与失去而付出真情实感,他那么真实,又那么善良。
“又好像有一次庆功宴,我们去海边开派对,酒吧里有人在唱歌,谁都在享受灯红酒绿,只有你,从哑巴小孩那里买下了她所有的手工花,兜成一束,抱在胸前,坐在酒店的矮墙上,一边吹风,一边轻轻地哼着歌。”
这束花,现在就在房间的床头柜上摆着。
他是不唱歌的。
因为五音不全,所以他纠正:“宋御河,我当时没有唱歌。”
宋御河笑一笑,“有,我听到了,当时我在想,好奇怪啊,一个不爱这个世界的人,却有一颗那么柔软的心,哑巴小孩在海边走了一整天,有无数个人看到了她,可是只有你为她停住了脚步。”
“我当时竟然产生了一个特别荒诞的想法,我想,柏森什么时候愿意停下来,看看我。”
柏森自认为没有那么伟大,从未想过去改变或者拯救别人的苦难。
人各有命,不要去干涉他人的命运。当力所能及范围内给予帮助,是他的道德底线。
他说:“宋御河,我这不是为你停下来了吗?”
宋御河像个得到奖励的小孩儿,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谢谢你,柏森,谢谢你爱我。”
在宋御河沾着醉意的回忆中,匆匆走过四年时光,路过宋御河明显又内敛的爱意。
柏森问:“宋御河,如果是你先遇到她,你会买她的花吗?”
“会。”宋御河撑着下巴说,他眼睛亮晶晶的,像那天夜里照在海面的粼粼亮光。
那时宋御河刚准备出手,柏森先行一步,他才能看到柏森冷漠表情下藏起来的柔软真心。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在无数次宋御河看向柏森的时候,柏森的视线也在看向他。
朦胧的好感与心动,从来不是一场自作多情地单刀赴会。
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且为了在发现真相的那一刻更加摧心剖肝牵肠挂肚,才多出这许多波折与坎坷。
柏森把手机拿远一些,不让宋御河看到他发红的耳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所以,宋御河,我们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