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宋安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下这番场景,她从和许岁愉在一起的那天起,便已经幻想过无数遍了。
反正都是要经历的,早或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不去是吧?”宋文秀点点头,自顾自地往外走,“好,我去。”
“妈,您别去,”宋安然带着哭腔,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紧紧拉着宋文秀的手,生怕她真的就去找人,“不是她,是我,您刚刚既然都看见了,应该也知道,是我先……”
‘啪’
眼前猛然覆盖下一片阴影,宋安然踉跄几步,扶着墙站稳。她愣愣地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半推半搡下,她被一只手拽着,进了家门。
宋安然被强行拽回家,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此刻听见问话,怔怔抬头,惨白的一张脸上早已泪痕遍布。
她张张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只摇摇头,却下意识退了几步,后背抵在门上。
宋文秀这时稍稍找回了些理智,刚刚打女儿的手也在颤抖,她瘫坐在椅子上,脑中一幕幕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你告诉我,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打死她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是个同性恋。
还是在高三这关键的节骨眼上。
“暑假,”事到如今,宋安然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平静,“是我先表白的,刚刚也是我要亲的,和她没关系。”
‘和她没关系’,她把这话又说了一遍。
“我是想听这个吗?!”‘亲’这个字一出口,宋文秀就仿佛炸了的火药桶般,她颤抖着手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下几口水,试图找回理智。
宋安然杵在一旁,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头一回让宋文秀发这么大火,自己却仍不想道歉。
‘对不起’这三字,她说不出口。
她有什么错呢?
宋安然晃了一下神,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能保证不会影响到高三的学习,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了?
“马上给我断了,”转眼一杯水已经见了底,宋文秀重重将其搁下,“我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事,也不关心是谁先开的口,你马上给我断掉。”
见她无动于衷,宋文秀干脆起身在她身上一阵摸索。
“妈,您这是干嘛?”
宋安然推开她,再一摸衣兜时发现里面的手机和那枚戒指都已不见。
“……”
“好啊……”宋安然面色铁青,想不到自己平日里看起来乖巧的女儿能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来。她不想再动手,只大步走到窗边,将那枚戒指狠力一甩,直至它消失不见。
“来,现在就打电话,”她把手机强硬塞进宋安然手里,“和她说,你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
宋安然缩回手,她当然不愿意去说。
那手机在两人的使劲推脱下,最终咚的一声掉落在地,摔得屏幕四分五裂。
宋安然迟缓地蹲下身去,发现它已经开不了机了。
“你是想要我去死吗?”宋文秀浑身哆嗦,她闭上眼,转过身去,“是我这几年太忙,疏忽了对你的管教。今天如果管不好你,我就从这儿跳下去,反正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分手,”宋安然站起身,声音颤抖∶“我会给她写信,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了。”
“我不相信你,”这话说出去得有一分钟那么久,宋文秀才缓缓转身,声音沙哑∶“安然,妈妈不怪你了,妈妈带你走,你想转到哪里去?”
转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
宋安然站不稳,复又蹲下去,双手紧紧捂着胸口。
反正是没有那个人的地方,去哪里都不重要了……
*
天还未亮,街道上便全是来来往往穿着校服的人儿,到处是小贩的吆喝声。
许岁愉仍旧站在小区外的那棵老树下,时不时抬头,生怕错过。
估摸好宋安然上学的时间,又特地起了个大早在这等着,她看见自己,肯定开心得说不出话了。
又等了一会,许岁愉低头看看表,已经六点五十了。
距离早课只剩十分钟。
难道睡过头了?
她一急,也顾不上其他,便匆匆走上楼梯,敲响了房门。
没人应答。
心里隐隐有股不详的预感,她执着地又敲了一遍。
“小姑娘,你一大早的在这干什么呢?”
许岁愉猛一回头,见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奶奶,便简短说了自己的来意。
“你来找你朋友上学?”那婆婆皱起眉,又看了看门牌号,奇怪道∶“这间屋子里的那两人昨天晚上连夜搬走了,没和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