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纸很快被写满，她放下笔，询问道∶“懂了么？”

许岁愉收回茫然的视线，连连点头∶“懂了。”

“……哪步没懂？”宋安然又问了一遍。

于是对方伸出手指，怯怯地在第二步上指了指。

……合着就听懂了已知条件。

宋安然抿抿唇，耐心地又讲了一遍，直到看见对方的眼神逐渐变清澈，才翻到了下一题。

“试卷是最不怕脏的东西了，你不用心疼它，只管在题目上圈画就是了，”宋安然突然想起这事，于是一边翻页一边提醒她∶“要把题目里的关键信息划出来，解题的时候才会更顺的呀。”

等把最后一题讲完，已经是中午一点了。

两人背起书包，并肩走下楼，整个楼道里只有哒哒的脚步声在回响。

许岁愉被一早上的数学题折磨得筋疲力尽，于是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也没商量，但就这么不约而同地走进那条巷子，走到了徐姨螺蛳粉门前。

今天店里的客人格外多，徐姨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前台的一个小姐姐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微笑着把她们迎了进去。

“姐姐，给我们来两碗随便。”她们选了和上回一样的位置，许岁愉一坐下便移开菜单，直截了当地对服务员说道。

那服务员明显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开口道∶“小妹妹，我们这里没有这个名字的螺蛳粉哦，你们可以看看要加点什么。”

“那就都加一遍，一碗清汤一碗加辣，”许岁愉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然然是不是又要纠结吃什么了？”

宋安然脸色稍变，在桌子下用腿轻轻踢了她一把，小声说∶“怎么点那么多？吃不完可要浪费了。”

服务员估计也是头一回见到螺蛳粉点清汤的，张了张口还想说话，最后只狐疑地扫了她们一眼便离开了。

不一会，两碗螺蛳粉都端上来了。

“小姑娘，又是你们呀，”这次给她们端来粉的是徐姨，她笑得脸上出了皱纹，还放上来两瓶饮料，“姑娘，姨上回给你带回家的东西怎么样？回去让你妈妈煮了吗？好不好吃啊？”

宋安然闻言，咬着筷子微微一愣，脑子里只闪过那一天她蹲在地上忍着委屈一颗颗把丸子捡起的画面。

“味道很好，”她朝徐姨咧开一笑，“谢谢姨。”

徐姨乐呵呵地挠了挠头发，招呼她们慢慢喝汤。

“看来然然深得我的真传呀。”

宋安然停止嗦粉的动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什么真传？”

“你从前总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这么快就和徐姨熟络上了呀，”许岁愉一双笑眼温柔地凝视她，“我就知道，然然这么聪明，学什么都会很快的。”

宋安然被她一顿猛夸，便不再抬头，只默默喝她的汤。

“然然，你以后可不可以把手机带在身上？”

走到岔路口，两人将要分别时，许岁愉突然扯住她的衣角，弱弱地提出了这个请求。

听到‘手机’二字，宋安然还反应了良久才想到自己那早已用旧了的老人机。

许岁愉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用撒娇似的口吻说道∶“要不然我总联系不上你。”

宋安然下意识抽回手，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嗯’，随后催促她∶“你快回家去吧，再晚该赶不上公交了。”

后来她望着对方缓缓消失在巷子尽头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许岁愉根本不需要像她一样赶公交。

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秋天即将进入尾声，下雨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学生们都裹上了厚厚的外衣，女孩们则会购买各种各样的护肤品，不让皮肤干燥得裂开。

晚自习开始的前几分钟，杜雪空手走上讲台，严肃地推了推眼镜框，随后宣布了晚自习改放电影的消息。

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热闹得炸开了锅，欢呼声此起彼伏。

立刻有胆子大点的学生冲上讲台，底下的同学便纷纷报上自己想看的电影名，教室灯一关，绿油油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气氛十足。

宋安然歪着头，盯着屏幕看了五分钟也没明白放了个什么电影，忽然手臂一凉，她条件反射地抖了抖，发现许岁愉正往她胳膊上抹着白色粘稠状的东西，一推开便看不见了。

“这个呀，又香又能滋润你的皮肤，”许岁愉见她看过来了，便笑着解释道∶“然然也不能只顾着学习呀，你瞧，你的手上都快要缺水了。”

等那白色的化开，宋安然伸出另一只手在上面摸了摸，是一阵滑腻的触感。

末了把指尖放到鼻子下方闻一闻，果真有股淡淡的余香。

只是这香味……不知怎的，宋安然莫名联想到那晚许岁愉搂着她睡觉时，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