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暖,她旋即一笑,点了点头:“说罢,往事如烟,已经随着方才那场雨飘远了,过往的纠葛仇恨,不会再影响到我。”
得了话,楚琰这才吐了一口气,开始道:“六年前,你因泄愤,在圣旨之前怒杀了阮家之人,因此被下了大狱。你哥哥,也就是叶湛,为了救你,不得不去宫里求情,可是下令除杀叶家的正是当今皇帝,叶湛不管提出什么条件,皇帝应该都不会妥协答应放你,毕竟是他想除了叶家,他自然不会再给叶家翻身的机会,即便自己真的冤枉了叶家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皇帝一定不会为了一个臣子的荣辱安危就折损自己乃至皇家的颜面,所以,叶湛进宫只能去找尚且可能还念着一丝旧情的太上皇夏侯懿。毕竟叶家可是历经了三代帝王,为这个王朝付出的也是很多的,由夏侯懿出面为叶家说话,即全了皇家顾念旧情,也全了太上皇的个人恩义,父亲指出儿子的错,皇帝也不好说什么,史书也不会写的太过刻薄。但是让夏侯懿出面为叶家证名,求皇帝放了你,叶湛就必须满足他提出的条件。”
楚琰说着,又朝她看来。
见她无恙,这才继续又道:“夏侯懿一生励精图治,是个不错的好皇帝,他为了百姓出台了很多好的政策,才有今天的太平盛世,如今他已年迈,没多少时间可活,临死前想做的事情除过让他儿子的路走的更加平坦舒适一些,最重要的就是稳固国祚。九棘当年一人守国门,能力可怖,这样的人是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当年因为九棘的存在,溟国才得以延续稳固,他自然不能卸磨杀驴,寒了天下江湖人的心。所以势必与三七阁有所约定,要不就是给三七阁名望地位,换取三七阁暗中为朝廷所用,要不就是由江湖人群起,灭了三七阁,杀了九棘。九棘是三七阁的人,三七阁自然不愿意杀害自己的弟子,就算退一万步讲,杀害弟子和名望地位相比,自然是后者更划算一些。于是,夏侯懿、朝廷,九棘、三七阁之间达成了一种平衡。这种平衡夏侯懿在世的时候自然不会被打破,可是他死后呢?老阁主死后呢?他不敢保证,所以又陷入了是否杀九棘的问题里。我的猜想是,夏侯懿必然是想杀掉九棘的,虽然可惜,却没什么后患,只是叶湛的到来给了他一个新的选择。”
说着,楚琰又戛然而止,看了过来。
她正听得入神,结果他却不说了,忍不住一眼瞪过去,十分的想给他一巴掌,以提醒他专心讲话:“看什么看,继续说下去啊!”
楚琰连忙点头,又继续道:“可从新建立一个平衡,这样九棘不用死,三七阁依然为朝廷所用,全了皇家对叶家的亏欠与仁义,你也活着。万一有朝一日大敌来犯,九棘还可以继续出力,三七阁依然率领江湖,一切都会继续朝着有利于朝廷的方向发展。而这个平衡,叶湛很关键,活着的你,就更关键。你入牢狱之后,必定是受了极刑,命悬一线,要救你,只有通过有尘斋来换取一线生机,而快速找到有尘斋以及它的主人夏小念的人,正是夏侯懿。之后就是叶湛为救你入有尘,你因新的平衡来了三七阁,还成了三七阁内定的少阁主,机缘之下,九棘亦成了你的左膀右臂。叶湛受制于夏小念,或者说是皇室,你因与叶湛的关系同样受制于朝廷,三七阁因你是一阁之主而受制于你,九棘,自然也会一并受制于你。用你钳制九棘,又用叶湛钳制你,叶湛之后又是朝廷……环环相扣,好大一局?!”,
叶昀没想到他会猜测的这么准确,或者说是完整,惊喜中夹杂着一抹淡淡的欣赏,只是免不得有些感叹,还有些遗憾:“可不是么,天下都是他慕容家的,我们也不过区区蝼蚁棋子罢了。只是怪我当年无知,先出手伤了人,否则,哥哥也不会……”
“阿昀……”楚琰担心地望来,显然很怕她又陷入悲伤。
她冲他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轻快道:“放心,我执念虽深,却也知道该放则放,你说的没错,过去我确实无法更改,但未来却未必。规矩是人定的,定规矩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么由谁再继续制定规矩,谁又知道呢?”
楚琰亦是一笑:“这倒是。”
叶昀舒服的闭眼,用力呼吸这日暮西山时山间的空气。
楚琰凝着叶昀会心一笑,试探道:“阿昀,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随你。”
“昀儿?”
“滚。”
“你看吧,果然还是阿昀更和你心意。我没错叫。”
“……”
“阿昀。”
“找死。”
“你舍得么?杀了我,你的金山可就没了。”
“……”
叶昀倏地睁眼,金山?这不是她和九棘的玩笑吗?他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