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昀不理自己,楚琰皱眉,心道这家伙怎么这样?也太没礼貌了吧,人长的倒是标致,可这性格,简直一言难尽。
以前总嫌弃自家小妹性格差,如今才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家伙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嘛。
遂转头看九棘,发现他竟然一点都没生气,还和颜浅笑的看着叶昀,眉眼里都是宠溺,还有一抹说不出来的色彩。
楚琰惊住,这九棘……莫非,也喜欢叶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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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身旁的人怒火中烧的模样,身为下属的杨兆实在想为主分忧,遂忍不住抱怨道:“门主,我们就这么放过楚琰吗?他可是那边点名要杀的人。”
古濯一愣,被下属这句话给逗的想笑,遂朝着前面不远处的人努努嘴道: “你本事大,去杀啊?”
杨兆看着前方,摩拳擦掌,准备拔刀: “行,那我现在就去。区区一个护法而已,又不是叶阁主本人,杀他应该不成问题。”
“呵呵……区区一个护卫?”古濯偏头,不可思议的瞥住杨兆,惊讶的想把自己这个拎不清的下属抡死算了,遂问:“杨兆,你知道他是谁吗?”
杨兆道:“九棘啊!”
看着属下轻飘飘地说出‘九棘’两个字,古濯就知道这混账东西完全是个愣头青,压根不知道九棘的厉害,遂接着问:“你知不知道九棘的名字,从何而来?”
杨兆摇头:“不知道。”
古濯遂解释: “越棘大弓,天子之戎器也。他的名字,乃当今天子所赐。”
杨兆听得一脸懵: “皇帝怎么会给一个江湖人赐名?”
古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边走边道: “十多年前,北戎以强于我国十倍的兵力从三面来犯,届时叶家军御敌于北,杨家军杀敌于东,独独京都西侧无人策应抵抗,使得戎军从西侧攻占我国土,势如破竹,直逼嘉峪关,危急时刻,尚未成年的九棘以一己之力守关三日而不倒,抵御九万,后戎兵北退,溟国江山自此稳固,当今圣上亲自赐名‘九棘’,他所在的三七阁也因此一战成名。你好好想想,你有几个脑袋够当今战神练手?”
“额……他、他、他当真那么厉害?!”杨兆听得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望向不远处,敢情自己有生之年竟能见到传说中的战神,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古濯以为他在质疑,遂嘲笑道:“呵,敢情你还不信?行行行,那你去试试看九棘究竟伸手如何,毕竟这都是传言嘛,我也很好奇,看看你能在他手底下过几招?不过事先声明,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杨兆赶紧摆手拒绝:“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都这么厉害了,又是三七阁的大功臣,为什么在三七阁只是一个普通护法,竟连长老也不算,还听命于一个女人?”
古濯倏地皱眉,并没有回答下属的疑惑,只是露出一脸算计的狠色: “我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只要叶昀在哪里,九棘就必然会出现在哪里。这也是我为什么,必须得到叶昀的原因。”
杨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意会的点点头。
见远处三人汇合,古濯停下脚步,不再继续跟踪。
“叶昀啊叶昀,你当真以为毁了玉佩、没有信物,这桩婚事就不作数了吗?你也太小瞧我古濯了吧,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楚琰姑且借你玩两天,届时自然会让你乖乖的把他还给我。”古濯看着远处自言自语,语气笃定又阴鸷。
杨兆看了一眼,默默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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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琰没想到,自己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与家人见面。
明明之前还是鲜活的生命,眼下却都静悄悄地躺在大堂内的棺木中,任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虽然回家的路上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叶昀与九棘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可他总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楚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向棺木,发疯似的去拉已经冰凉僵硬的尸骨,颤抖着手一个个去探他们的鼻息,不甘心的去摸他们的脉搏,绝望的去触碰他们的大动脉,拼命的想在死神手里夺回哪怕是一个生命也好。
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虔诚跪拜祈求,如何歇斯底里都没有用,何家十三口人没有一个能回答他,给他丝毫回应。
楚琰瘫坐在棺木里,怀里是昨日还与他一同演戏,说要给他擦药的调皮小妹。
此刻她没了脉搏,没了呼吸,冷冰冰的躺在他怀里,小手已经僵硬,再也不会搂着他脖子发脾气,再也不会喊他哥哥……
在左边,是从来都不正眼瞧他的父亲母亲,再往左,是最受宠也最宠他,视他如亲儿的三姨娘。
再过去一点,就是他的娘亲,那个一辈子唯唯诺诺的女人。明明昨夜他都在想着金榜题名后,就带着她和小妹远离这里,去过他们三个人的小日子,再也不回来的……
再远一点,是大哥和大嫂以及刚出生未足月的小弟。小弟是大哥大嫂盼了好久好久,求神拜佛行医用药用尽了法子才怀上的孩子,可那孩子却尚未瞧清这世界,就没了……
更远一些是喜欢花掉所有月钱去看戏的老管家、一直说娶媳妇却一直没有娶到媳妇的张大厨、伺候三姨娘的死心眼丫头月珠,被母亲派去照顾嫂嫂贴身女婢言言,他的书童廖焯。
何家上下统共十四口人,眼下,十三人都已经永远躺在了这里。
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喊他,再也不会责备他,再也不会等他回家了……
楚琰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生离死别的滋味,从前都是悲情话本里的人物可怜,如今,倒落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天塌地陷,悲恸绝望。
楚琰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的家人?他们没有犯错,没有得罪人,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会被灭门啊?
看着痛哭到失声的楚琰,一直站在院中的叶昀沉沉叹了口气,遂对一旁的九棘提议道: “要不,你去安慰他几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