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世一复读：“所以说，你是凯撒，你是我丈夫，是这样吗？你怎么不说话？”
凯撒：“是，安全带哎算了。”他自己来。凯撒倾身越过洁世一，给他扣好安全带。
洁世一：“哦。”
洁世一：“那我真幸运。”
凯撒嗤之以鼻，“给你扣个安全带就幸运了，以前不知道你这么爱我呢世一？”
洁世一摇摇头，“我很爱你，我很幸运，你也一样凯撒，我们能一起走到今天，都很好。”
这是调频成矫情模式了？要开始互诉衷肠了？
凭什么他就得配合出演，明明世一连荧幕卖腐的态度都欠奉！
凯撒嗤之以鼻，“拽不出人生名言不必硬造。”
“怎么是硬造，我虽然喝多了，但我不是傻了。”洁世一打酒嗝。
凯撒：“呵。”世一不傻，世一是当他傻！
洁世一据理力争，“我在说正经事，别再说我笨蛋了，我们有话好好说。”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凯撒话锋一转，“不对，傻逼，需要我用日语给你翻一下吗？”
“……”
洁世一做了个深呼吸，决定不跟这假交警计较，双手环胸，一扭头，不靠凯撒了，他有车门，他靠车门。
凯撒伸手把他脑袋掰回来，强行按在自己肩膀上。
洁世一：“放开，你都管我叫笨蛋了，我不靠你的。”
凯撒抬高音量，“你不靠我的？洁世一这我车，四舍五入这就是我，你靠哪你都跟我挨着，差不多得了，没给你打表收你车费你还不知足？做人你得凭良心吧。”
“你跟我提良心？！你……算了，那我下车，我下车总行了，我让蜂乐他们叫代驾我搭别人的车。”洁世一手放在车门上，摁按钮，没动静。
醉鬼困惑地挠挠头，转向凯撒，“……车子是不是坏了？”
凯撒冷酷，“你要学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是车的问题，是你人的问题，车原本我上的时候就好好的，怎么世一你一来他就打扽呢？是不是你和车磁场不合，你好好反思一下。”他默默把车钥匙挡住。
洁世一狐疑，“你干的是不是？”
凯撒秒答：“不是。”
洁世一食指屈起，敲敲车玻璃，“开门。”
凯撒充耳不闻，“上高速了，你要自杀我不拦你，但我不能是那个犯罪嫌疑人！”
洁世一脑子一转，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该坑害人，既然上了高速公路，还是得收敛点。消停下来，他微眯起眼，“几点了？”刚才说太多话了，高度数酒本就熏嗓子，现在声音沙哑得像雨林树皮。
凯撒嘴角抽搐，“十一点了。”
“啊，这么晚了。”洁世一讶然。
凯撒勾起嘲讽的笑，“乐不思蜀不知今夕是何年了，世一？没关系，下次逛窑子记得戴表。”
“嗯。”洁世一软绵绵应声。
不对劲。
战斗机哑火了？
凯撒狐疑，打开车内小灯，借着暖黄的灯光，从车后视镜悄悄观察乘客的表情。
洁世一支着下巴，深邃的蓝色眼睛聚焦在很远的地方，车窗外风景变成速度线，他兀自安静了会儿。
酒精荼毒的脑仁儿稍微回复状态了。
“……那个，对不起啊。”
凯撒头也不抬，“呵，别在意啊世一，我应得的。”
洁世一习惯了丈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这不应该。对不起，凯撒。”
凯撒眉头皱着，不屑地瘪成八字纹嘴，像个青少年似的秃噜嘴皮子，“良心发现还是命不久矣，你可别在我车上吐了，我刚洗的车。”
洁世一：“不是，早上我就算气急了，我想过了，还是不该说那么多难听的话攻击你。我们是夫妻，要互相包容，你还愿意来接我，证明你心胸比我宽广。是我对不住你，抱歉。”
说的比唱的好听。
凯撒脸上慢慢褪去了焦躁，神色平静。他听着耳边引擎的嗡鸣，和洁世一浅浅的呼吸声，心跳紧随其后变得缓慢。
“马后炮可不是成熟的大人所为啊，世一。”
洁世一垂眸，“我幼稚，对不起。”
凯撒提高音量，攥紧方向盘，“对不起、对不起的，已经说了几个对不起了？再多说一句我现在打大弯儿冲下去咱俩都别活，你有完没完了洁世一！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还是殉情交通事故死，啊？！”
“什么跟什么，我现在是和你吵架吗？我跟你道歉你生什么气？！”洁世一觉得他不可理喻。
凯撒：“谁稀罕你道歉了？”
洁世一：“你！”
凯撒：“喝醉了还不知道闭嘴，说话不过脑子就把嘴捐给需要的人。”
点了他喝酒，洁世一自知理亏，老实了。心底却始终不服气，压低声音道：“我有点累，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说话也口无遮拦，道歉是这个。”
“虽然你也有问题，但感情里总得有一个人自始至终保持冷静，我做的不够好我认，犯错挨打要立正。我想过回去以后要是你搬走了咱俩就差不多完了，但是消息发出去以后，我看到你过来，那一瞬间我是开心的，做不得假，我想：还好有你在，还好有你。”
洁世一微顿，“你来了，我在慕尼黑才有家。”
凯撒沉默地听着，挑起的眉毛渐渐放下，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嘲讽的弧度。
尽管当事人心里已经装不下多少愤怒了。
洁世一抓了抓头发，皱眉，“这么说或许太矫情了，我不，不擅长说情话，一直是你在说，今天的事也是，唉，我总是顾忌这个那个，不愿意在媒体面前多说，对不起。我坚持的东西我不会改变立场，我只是想说……”他卡壳了。
凯撒哼了一声，“想说你还要留我给你做牛做马？PUA那套手段玩得挺溜，世一。”
洁世一懒得和他再争，“随便你说吧，我该的。”话罢他果真闭嘴了，安安静静目视前方，仿佛真乖乖在等凯撒批斗他。
装模作样，媒体天天说米歇尔·凯撒会演，真想把他们的镜头怼到洁世一面前。
好好看看，这才是高手，浑然天成的演技，撒谎都不带脸红的，玩的一手以进为退、欲擒故纵，精神控制术国手，非世一莫属。
烦死了。
就非得把事情框得那么死，怎么着，是他不松口，世一就打算顺其自然离了？
他洗衣液刚买回来玩，还没开封呢，那洗衣液归谁？
没脑子的，说话做事不计后果。
凯撒故作云淡风轻。
“我是有素质的人，像我这样的聪明人通常不跟傻逼一般见识。”
洁世一转头，“我爱你。”
“……”
豆大的雨点子砸在车玻璃上，感应雨刷器自动开始工作，车玻璃像有好几条水蛭在爬。凯撒烦躁地眯着眼睛，掠过晃眼的红绿灯，他以镜子媒介错位盯着洁世一，从难看斑驳的各种颜色里，挑捡出他丈夫漂亮的蓝色。
他不愿承认心里那点难受的感觉，这肯定不是洁世一第一次说情话，过去要么是在床上被逼着说的，要么是为了恶心凯撒故意说的。
都不是像这样郑重其事的，无论过往哪一种，都没有此时此刻这几个字，让凯撒心烦意乱。
……非常憋屈。
凯撒故作淡定，“已阅，还有别的要说吗世一？”
洁世一闭上眼睛，“暂时没了。”
是吗。
凯撒收回视线，“道歉没用。”
洁世一：“嗯。”
凯撒说：“我们早上的吵什么，我已经忘了。”
洁世一睁开眼。
凯撒：“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我一天天要考虑的事太多了，没功夫记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桩桩件件都得拿去跟傻逼一般见识，我要内斯干什么？他吃白饭的？”
洁世一：“你好像没给内斯发钱吧？”
凯撒义正言辞，“精神工资，比物质更可贵。”
洁世一讪讪，“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破绽。
“听你说的，我想怎么着都成了？”凯撒声音都扬了一个调。
洁世一思索片刻，“啊？嗯，你还有别的事吗？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可以尽量补偿你。”
这便宜不占王八蛋！
凯撒也不客气，单手重新调整好录音模式，手机塞到洁世一手里，“自己拿好世一，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放机灵点，别跟读都能脑子劈叉。”
“开始。”
洁世一后知后觉，“等等，你等一下，我还没答……”
凯撒拉下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论起顺杆儿往上爬，凯撒称王无人争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洁世一叹气。
这是答应了。
凯撒：“我在媒体面前撇清婚姻事实，我早上吵架，我还发消息轰炸，我还让亲爱的凯撒大人滚蛋搬家，我罪大恶极，我坏，我是傻逼。”
洁世一：“我在媒体面前撇清婚姻事实，我早上吵架，我……你语速太快了，我跟不上。”
凯撒不耐烦地嘬了下腮帮子，“只说后面一句也行，世一连这都做不好吗？”
洁世一低头，“好吧。”
洁世一：“你罪大恶极，你坏，你是傻逼。”
凯撒面无表情二话不说猛打方向盘，车体像职业竞赛般骤然一倾，重重颠了一颠。余震把洁世一酒都吓醒了，猛地扑到他肩上拽住他手腕，“冷静，冷静，你别冲动！我的问题，我开小差了，我是傻逼！”
奸计得逞，凯撒勾起嘴角。
白痴，早就下高速了。只是外面太黑世一没注意到。
呵呵，被摆了一道，他活该。
谁让他喝酒？自己把自己灌得神志不清，被耍了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只是抓住了这大好机会。
凯撒：“接着来，我以后再也不吵架，急眼了不揪凯撒的头发，不在凯撒睡觉的时候开窗户，不大半夜跑到客厅看球，不在结婚纪念日一声不吭跑到日本，休息日不能天天和诺阿出去鬼混，不跟傻逼队友出去乱喝酒，就算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喝多酒，也知道给凯撒打电话。”
洁世一：“都说了让你慢点……哎，是是是，我喝多了一定给你打电话，以后尽量少喝，喝酒太难熬了。”他现在还感觉胃里烧着，可以想见明天要遭老罪。
勉勉强强算世一蒙混过关。
不知想到什么，凯撒绷着脸，目不斜视，专注开车。
洁世一等了十几秒，见对方不发号施令了，还有点不敢置信，“没了吗？”他以为凯撒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肯定会抓紧时间好好羞辱他一番。
“急什么，我正在想……”语气微妙有些上扬，好像每个调都掐着鸡尾巴，嗓子很不舒服似的，咳啷咳啷清了清。
“最后一句。”他说。
洁世一颔首，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凯撒：“我爱你，世一。”
洁世一发愣，干巴巴重复，“呃，我爱你，世一？”
见凯撒又开始蓄力捯饬方向盘，洁世一急忙改口，“不是，不是，是我爱你，凯撒我爱你，行了吧？”
凯撒哼了一声，“话是你自己说的，没人逼你。”
洁世一无奈，“是是是，好好开车，安全第一。”
“这次我教过你了，下回见到媒体知道怎么说了吗，世一？”
言外之意，该面对的苦难总要面对的。
想一辈子躲在柜子里当鸵鸟？没门！
洁世一汗颜，他说今后努力不搞冷暴力，不揪凯撒头发，少喝酒，不代表他做好准备要把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凯撒卖腐惯犯吃准这口政治正确红利，他洁世一父母远在日本，从小受到的教育决定了他没法心安理得出柜——如果对象不是米歇尔·凯撒还好商量，偏偏是最棘手的，一点被窝里的小事儿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洁世一办不到，他还要循序渐进。
洁世一装傻充愣，“嗯？媒体？什么媒体？凯撒，你刚才那句是‘U love me’的新型表达方式吗？”
好啊，来这套。
“哈，比那更精彩，”凯撒额角青筋暴起，咧开恶劣的笑，亮起森森白牙，“是把你抛尸湖底后开庭的证词，傻逼世一。”
洁世一似有所感，先一步抓紧安全带。在他不敢置信的惊恐神色下，凯撒像跟全世界过不去般，伏低上半身。
一脚油门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