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不想和我说话干嘛还坐这里?”洁世一不甘寂寞地去够马狼照英,可惜胳膊不够长,他干脆爬到桌上正坐,拽着马狼照英的袖子,“理我一下,喂——有人在吗?”他最讨厌被人无视了。
“我不是说了闭嘴……脏死了,不准上桌!”马狼照英忍无可忍把洁世一揪下来。动作很狂野,力度却很轻。洁世一轻飘飘地被拎回椅子,捏着下巴,沉吟:“看来我们感情很好。”
“谁给你的错觉。”
“诶,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敌人啊混蛋,你要怎么想和我没关系,但有一点别搞错了,我跟你是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的,”马狼照英居高临下睥睨着他,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把洁世一笼罩在内,像不可逾越的高墙,“你只要乖乖等着被我吞噬就够了,我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洁世一颇感诧异,“你要吃我的肉?”
“不是那个吞噬!”
“不能做朋友,也就是说我们是对手?”洁世一非但没被吓到,反而目光灼灼。
没有否认。
洁世一捧起脸,傻兮兮对马狼照英笑。
马狼照英蹙眉,“干什么,笑得这么恶心。”
“抱歉,因为你看起来很强,被你视为对手的我肯定很厉害,”洁世一兴高采烈道,“能和你一起踢球,就算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也不算太糟。”
“喂,都说了这不是诅咒,你有在听吗?”
“我知道,”洁世一正襟危坐,“我想过了,是鬼附身,十三岁的「我」穿越到了现在的身体上。”
“少给我扯灵异事件!”马狼照英指着他,“再有三个小时你就会变回去了,在那之前你给我老实待着。”
“三个小时?”洁世一瞪大眼睛,眸中染上失落,“那我岂不是不能和你一起踢球了?”
“哼,现在的你跟我不是同一层次的对手,你上场只会被我生吞活剥。”
“怎么这样,”洁世一垂头丧气,“我才刚开始变得有点喜欢你。”随口说说的告白话,配上其十六岁的脸,杀伤力极强。
马狼照英面色不愉,正要开口训他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说。
门外传来御影玲王的喊声,“时间到了,请客人有序离场。下一位客人拿号到千切那里核对,不要拥挤,谢谢配合。”
“你要走了吗?”洁世一恋恋不舍,无辜至极,一副想挽留又必须装乖孩子的可怜模样。
马狼照英平生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偶像握手会也有回头客。
“再见,下次见面时我就该认识你了,到时候我会先叫你的名字,”洁世一招招手,缓缓放在身侧,“届时我会变得更强,换我把你的天赋全部吞噬掉,你要洗干净脖子等我啊。”球场喷人的能力已初见雏形。
不不不这可不是灵异事件,别被那副样子迷惑了,再过三个小时洁世一便会痊愈。
该死的,他为什么会生出罪恶感啊!
“不能续时长的,后面的号码排满了。”凪诚士郎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无精打采地趴下。
“别命令我,”马狼照英哼了一声,用力揉了揉洁世一的头发,“回去以后给我好好踢球,听到没有?”完全是一副兄长作派。
洁世一很享受亲密接触,眯着眼傻乐。
之后的来访者则话更密,一刻不得停。
整整十五分钟,七星虹郎都在和洁世一大谈特谈北海道特产,并期待下次同队的机会,洁世一礼貌地称呼他为前辈。
“咱,咱是前辈?”七星虹郎脸腾得红了,结结巴巴,“洁同学,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有空再一起练球吧!”
“我也想和你一起踢球,”洁世一握住七星虹郎的手,“我会好好期待的,七星前辈。”
七,七星前辈?比起前辈这个大杀器加上了姓氏作为限定词,攻击力更上一层楼,是专属称呼!
七星虹郎的大脑宣告宕机,想要捂脸,可手被牵着像被缴械般动弹不得,“洁同学,太近了,靠太近了。”
曾经拥抱都不会多虑,天不怕地不怕的死脑筋,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偷瞥一眼都害羞的胆小鬼。
“下一位。”
“真的是十三岁?”乌旅人探究地凑近洁世一,鼻尖快碰到洁世一的脸,冷不丁问道,“学校里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洁世一摇摇头,“我想把更多时间花在足球上,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果然,再怎么褪龄,薪是不会变的。
“身为凡人,你的决心值得褒奖,”乌旅人手放在洁世一的发顶乱揉一气,直把他精心打理的“V”字压塌,“但是要适度,十六岁是谈恋爱的年纪了,你可以把注意力稍微放在其他事上,比如穿衣品味。”
不要被约出来还穿运动服,任何男人看见约会对象抱着颗足球赴约,都会怀疑人生。
“我不太明白,乌哥能教教我吗?”洁世一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乌旅人微愣,就见洁世一伸出小指,“我们拉勾吧,等这个世界的我回来,一起出去玩,麻烦你指导我的穿衣品味。”当然买完衣服还是去练球,他不知道BLUELOCK是全宿制,满以为他们身处体校的食堂。
说罢洁世一先害臊了,“会不会太幼稚了,乌哥是大人,不拉勾也没关系。”
乙夜影汰神出鬼没,抢先一步和洁世一拉勾上吊,“约好了,三个人一起去。”
“好酷!”洁世一眼睛亮晶晶的,强压激动道,“你是真的忍者吗?你会忍术吗!”
乙夜影汰帅气地做了个特摄冲击波,成功把初中生唬得一愣一愣。
“呆子你从哪冒出来的!”
“大人心高气傲不愿意拉勾,我是年轻人,我替你承担,不客气。”
乌旅人太阳穴突突跳。
“哟到时间了,你们两个该出来了。”
御影玲王进来,拍拍两人的背,目送他们离开,自己坐到椅子上,复杂地打量着洁世一。
“辛苦了,”洁世一颔首,他大概知道是御影玲王挑的头,“再过几分钟,十四岁的我就要来了,你的话想对谁说?”
既不是十三岁也不是十四岁,御影玲王想诉之于口的话,倾听对象是十六岁的洁世一。
而他不在这里。
“很明显吗?”御影玲王撑着下巴,脸色不太好看。
“诚士郎哥哥也说了类似的话。”虽然凪诚士郎不在场,洁世一还是沿用了之前的称呼。
「嗯,十三岁的洁很有趣,但我更想和十六岁的洁一起踢球。我要睡了,到时间叫我。」
“十四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呢……”洁世一略感紧张,他从头到尾不曾问过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何许人也,这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事关未来,他心向往之,却也明白知道太多只会徒增纷扰。
都是聪明人,御影玲王自然能理解洁世一的忧虑。他迟疑片刻,把手放到洁世一头顶,很轻地抚了抚。
再怎么说服自己眼前的人内在是十三岁的洁世一,当属于十六岁洁世一的脸露出不安的神色,御影玲王仍不禁心跳加速,暗骂自己没出息。
要是他十三岁开始踢球,会不会更早注意到这个埼玉县的不败神锋呢?
御影玲王对洁世一的事迹倒背如流,在BLUELOCK VS U20代表赛后,他对洁世一仍心存芥蒂,专门派人调查过。
十三岁时球场上所向披靡,十四岁同龄人中难有敌手,只要是洁世一担任前锋的队伍必然能闯进区域大赛候选名单,进军全国于洁世一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事。
而飞来横祸的十五岁,在一难高中抹杀自我,与全国大赛失之交臂。
“十四岁的我看来过得不太好,”看他表情就知道了。洁世一了然地点点头,沮丧道,“该不会我不踢球了吧?”
“放心,谁放弃足球你都不可能放弃。”哪怕是在队伍中最生存困难的时候,洁世一只尝试要改变自己,从未想过离开挚爱的绿茵场。
“吓死我了,那样的话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洁世一狠狠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伤病还是输球,我都会克服的。只要我还在踢球,事情总会过去,最终站在球场上的依然是我。”
“真乐观。”御影玲王吐槽。
“因为十六岁的我会遇见你啊,”洁世一翘起嘴角,“我能感觉到你在为我着想,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是我的中场吗?”
什么关系,被十六岁的你抢走搭档,被迫孤军奋战差点被淘汰,后来因为“新英雄大战”莫名其妙联系多起来,现在他单方面不清不楚……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讲清楚。
“啊,你脸红了,”洁世一双手环胸,困扰地歪头,“你好像很喜欢我,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御影玲王慌乱地拍案而起。
“哥哥,脸更红了,你在害羞,看来我说中了,”洁世一脸上挂着冷汗,“我居然和男人在一起了,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生气。”
“还没有在一起!话说你就关心这个?”御影玲王心有不甘,阴沉着脸。
“我不讨厌你,如果我们交往了,只能说明十六岁的我眼光很好,”洁世一笑嘻嘻地对他招手,“要等我啊,等我长大三岁就会遇见你了,再长大两岁我就带你去见爸爸妈妈。我会记得你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要来跟我打招呼啊。”
挂壁时钟静静转过一圈,下午一点五十九分,秒针跨过轮回的节点。
此刻,14:00。
御影玲王瞧见洁世一身体晃了晃,下意识伸手去扶。洁世一跌进他怀里,御影玲王僵硬地低头。
深邃的蓝色眼睛直直凝视着他,十四岁的洁世一困惑地抬眼,“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十三岁的洁世一回归了他自己的生活,也可能只是十六岁的洁世一精神病发作的一个幻影,自始至终不存在什么心安理得接受御影玲王告白的洁世一,不过是黄粱一梦一场空。
十四岁的小将相当谨慎,不久前他刚带领球队夺得地方赛的冠军,教练叮嘱过他警惕心怀不轨的陌生人。
手肘疏离地隔开御影玲王与自己的距离,“可以请你放开我吗?”
御影玲王沉默许久,抹了把脸,咬牙切齿。
“换人。”
十五岁的洁世一坐立不安,弓腰驼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引起他人瞩目。
桌前黑名兰世、冰织羊、雪宫剑优神色各异,严肃得好像三堂会审。洁世一被这恐怖的气氛影响,畏首畏尾,头压得很低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一个紫色头发的高个子不由分说和他科普了所谓穿越巴拉巴拉,又有头发五颜六色的人抢着让他不要相信封建迷信,还有人不厌其烦地跟洁世一解释他只是生病了,过了下午四点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众说纷纭,洁世一不知该信谁,稀里糊涂地被推到这个位子坐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三个长相漂亮的人坐到了他对面,一言不发盯着自己。
压力好大,他什么时候和这群人结仇了吗?
“那个,请问我做了什么让你们不开心的事吗?”洁世一硬着头皮开口,“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对不起,我向你们道歉。”
“不是洁君的错啊。”
“洁没有错。”
“生病不是人可以控制的。”
七嘴八舌,像点读机般嘈杂。
洁世一不知如何是好,小心翼翼道:“我去给前辈们倒杯水吧,饮水机在……”这是他在一难高中学到的技巧,当所有人都不说话时尽量多为他人服务。足球部的一年级生甚至没资格碰球,严厉的阶级制度,前辈无条件凌驾于后辈之上。这三个人里除了扎三股辫的,另外两个看着都比他年纪大,先叫声前辈总不会出错。
“不用那么毕恭毕敬的啊。”冰织羊不太习惯,掩住嘴。
嗯?关西腔?出于礼貌,洁世一没有说出口,“没那回事,前辈就是前辈,后辈帮前辈倒水是应该的。”
冰织羊还想说什么,雪宫剑优制止他,暗示这是支开洁世一单独谈话的好机会。
洁世一心领神会,起身离开。
来到这片诡异的地方前,他向教练提出了“想要作为前锋射门”的想法,结果自然是被耻笑得体无完肤。
「洁还是新人就想出风头啦,真不愧是射手!」
「你想引人注目吗?」
「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不要以为凭自己一个人能赢得比赛,太自大了。」
「One for all!All for one!」
「你可能确实在U13比赛中获得过不错的名次,但我们的目标可是全国。到了高中还心心念念以前那种小家子气的踢法,没有球队会要你的,要想融入我们一难的风格就别挑三拣四。比起自己当独逼射门赢球,十一个人同心协力拼尽全力最后输掉比赛,回家路上吃的那碗拉面不是更香吗?」
眼下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尽是些典型日本球员啊。
“不要告诉他会比较好,现在还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为了安全考虑……”
“冰织你说得有道理,但看着洁这个样子,你受得了吗?”
“坦白,坦白。”
“抱歉久等了。”洁世一端着四杯水回来。他离开后三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目光闪烁。洁世一熟视无睹,这帮人有什么企图和自己没关系,他做好份内的事就够了,把水杯依次摆到他们面前。
雪宫剑优率先开口,“洁不好奇自己的事吗?”
还是在劫难逃,洁世一抿了口水压惊。他早注意到自己身处的食堂不是一难高中,首先想到的是转学,离开了作为足球强校的一难,自己怎么可能有所作为。
大概率,一年后的他已经不踢足球了。
洁世一黯然,嗓音沙哑,“我被踢出一难校队了,是吗?”
准确的说是你把一难高中开除了。雪宫剑优踌躇不决,这种可能影响到未来的大事件,十五岁的洁世一真的需要知道吗?
“才不是,洁很强!”黑名兰世当机立断站起来,“这是我选择追随你的理由。”永远像灯塔般指引着夜航船,绝不会被外物所动摇,如有神助的极端利己主义者,不该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
“诶,我还在踢球吗?”洁世一呆呆道。
“没错,”事情捅破了,雪宫剑优干脆破罐子破摔,“洁很厉害,你的前场压制力和无球跑动是顶尖水准,是我憧憬的目标。”
洁世一更懵了,他做了什么事让这两个人这么佩服。
十五岁的洁世一缺乏自信,前几年打磨的锋芒在进入一难后悉数被现实敲得粉碎,最常听到的便是“笨鸟先飞”“没有天赋就要努力配合他人”诸如此类的话。
“莫非,我转踢中场了?”若不是喂饼的关系,他想不到自己何等能耐吸引他们。
“不是啊,洁君是很优秀的中锋,”冰织羊搭话,神情温和,“我也很想像你那样踢球。”
“等等,等一下!”洁世一打断他们,难以置信道,“意思是说,十六岁的我还在踢中锋吗?”分明他在一难时多数时候是踢边锋。
不出意外得到了三人的一致肯定。
洁世一劫后余生,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
“太好了……”
黑名兰世还想继续透露他的丰功伟绩,被洁世一制止了。
“这样就够了,”洁世一眉眼坚毅,十六岁的他在踢中锋,足以说明很多事。而只要他仍在坚持踢球,未来便不会改变,“我想自己去面对,提前知道的话好像作弊一样,谢谢你们告诉我。”他顿了顿,腼腆道,“我们是队友吧,总之请多多指教,未来我会在球场上更加努力的,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这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十六岁洁世一身上的怀柔,他一时半会儿还摆脱不了在一难锻炼出的温顺脾性。
“洁也是,多多指教。”冰织羊接受良好。
雪宫剑优微妙地感到不自在,别开眼,他还是更习惯洁世一在球场上桀骜不驯的模样。
“到点了,你们三个快出来。”时间紧迫,御影玲王进来催促他们卷铺盖走人。
“不用那么赶吧?”
“别问,快出来。”
距离下午四点还剩十五分钟。
洁世一不明就里,乖巧地跟他们道别。御影玲王像是生怕慢一步会遭遇不测似的,着急忙慌揽人,“最后一个客人可以进去了,千切,咱们走!”
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再过一会儿,十五岁的洁世一就要回去了,御影玲王大概想抓紧时间再接一客吧。
门口,内斯笑眯眯走进来,背着手像在参观奇景般啧啧称奇,“午安,世一。”
来者脸上挂着友善的笑,洁世一却莫名感觉他很讨厌自己,点点头。
总觉得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
内斯不无所谓回不回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稿纸,他专门请人撰写翻译,还特意递交申请材料借用了一支录音笔。
他按下开关,“请吧世一,念得有感情一点。”
“啊,好的。”洁世一拿起brief,一目十行。
《我好想做米歇尔·凯撒大人的狗啊》
我好想做米歇尔·凯撒大人的狗啊,可是凯撒大人说他喜欢蓝玫瑰,我哭了。我知道既不是狗也不是蓝玫瑰的我为什么要哭,因为我其实是一个小丑。我从没奢望凯撒大人能喜欢自己,我明白的,没有人会喜欢热爱助攻的小丑,但我还是问了凯撒大人:“我能不能做你的狗?”我知道我是注定做不了狗的,但如果他喜欢狗,我就可以一直在身边看着他了。
内斯怡然自得,愉悦地哼着小调。
秒针转过一圈,时间定格在16:00。
洁世一指尖用力,白纸在他手中瞬间皱成一团,用劲之大几乎把厚厚一沓文件撕成两半。
“不行啊世一,怎么能弄破重要的演讲稿呢?”内斯尚未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咧开嘴甜蜜地笑,“莫非世一不识字,需要给世一标注罗马音吗?”
“内斯,现在开始跑吧。”洁世一声音颤抖。
这十个小时的记忆顷刻间灌入他的大脑,被戏耍愚弄的愤怒以及羞愤欲死,一帧帧像慢放电影般在眼前走马灯,汹涌磅礴的失控情绪尽数宣泄在手中这份稿纸上。
“嗯?为什么忽然要跑步?”内斯不解地歪头。
“现在不跑,马上你就没机会跑了。”
黑名兰世穿着睡衣,挨门挨户检查训练室。
洁世一痊愈后,说是要补上白天落下的日训,找绘心甚八销完假一个人寻了间训练室进行自主练习。眼看过了十一点,黑名兰世几人都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歇息了,唯独洁世一不知所踪,他们只得分头去找。
“洁!”黑名兰世打老远看见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晃悠,快步跑过去。
洁世一抬头,看清来人是黑名兰世后,上下打量他,难掩惊讶之色,“黑名,你怎么……”他噤声,“你今年多大?”
“十六岁。”目睹其异样,黑名兰世立即反应过来。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二十三岁的洁?!”
洁世一点点头,苦哈哈道:“我刚刚在俱乐部训练,一眨眼就站在这里了。”时隔七年,BLUELOCK早已翻修数次,洁世一无法凭记忆找到以前的宿舍,只能按兵不动等人过来。盥洗室没有配置镜子,洁世一也未曾发现外观上的改变。在遇到黑名兰世前,他甚至还以为绘心甚八瞒着自己,接了像“人间观察团”那样的整蛊节目通告。
这怎么可能!黑名兰世张大嘴。
洁世一无奈地望着他,“能告诉我回去的方法吗?”能准确说出他的年龄,想来黑名兰世也经历了什么。
不管是十六岁还是二十三岁,黑名兰世始终是洁世一坚定不移的副手,他将白天的见闻概括成几句话一五一十复述。洁世一默默聆听,捏着下巴沉思,“原来如此,要在这里待半个小时。”
“我会陪着洁的。”黑名兰世表决心,拍着胸脯。门禁时间赶不回去的话可能被关在外面,无所谓,大不了他陪洁睡地板。
洁世一轻笑,动作自然地抚摸黑名兰世的头发,“我知道,你总是陪着我。”无论是转会期大战,还是决赛赛场遭受非议,只要他回头,黑名兰世永远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默默守望。
指腹轻轻蹭过黑名兰世的鬓角,他习惯这么做,若不是顾及着监控他不介意给十六岁的黑名兰世一个晚安吻。
亲昵得有些不同寻常。
黑名兰世只当几年后他们的关系更好了,没往那方面想。
反倒是洁世一眼睁睁看着黑名兰世的脸染上红晕,后知后觉感到奇怪。
印象中十六岁的黑名没有这么肯害羞啊,难道说……
“黑名,”洁世一咽口水,心脏砰砰直跳,“现在是几月?”
“二月。”黑名兰世害羞地眯起眼,不着痕迹蹭洁世一的手背撒娇。
洁世一笑容凝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果然,十六岁的他还没告白。
“雪宫和冰织在宿舍,洁要去看看吗?”
“不用,见到你一个就够了,”说完觉得有些暧昧,洁世一亡羊补牢,“半小时后回俱乐部一样能见到。”
黑名兰世未觉不妥,因自己独占了二十三岁的洁世一而窃喜。他不曾去问未来如何,已知二十三岁的自己仍然在和洁世一并肩作战,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黑名兰世相信洁世一,将己身的命运全权托付出去,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后悔。
对了,有一个问题还是要问的。
“洁现在过得开心吗?”黑名兰世睁着猫瞳,因兴奋竖起瞳孔。二十三岁的洁,肯定是世界足坛首屈一指的前锋了。他也要努力,不能掉队,洁世一最佳搭档的位置他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洁世一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克制地抱住他,“我……”
尾音飘散在空气中。
十二点已过。
十六岁的洁世一看向怀里的黑名兰世,摸不着头脑,下意识拍拍他的背,“怎么了?”他记忆不连贯,以为是黑名兰世心情不好,正打算出言安慰。
“再抱一下。”黑名兰世闷声道。
洁世一脸热,默默圈住黑名兰世的背,“那就再抱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