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程申姜远去的身影,褚萦芑在门前伫足许久,楚京墨踱至门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呢”
褚萦芑喃喃自语着“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瞒得住一时,往后可怎么办?”
楚京墨捅了捅她,她回神,楚京墨柔声细语道“阿芑,这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好,与其在这彷徨无计,不如想想现下,待邢将军来之前,邸店可不能出差错”
褚萦芑长叹口气,缓慢走了回去,道“是啊,况且这邸店里还有一位靖朝人”楚京墨尾随其后,在她对面落座,徐徐道“我大昱与徽朝,靖朝自古以来皆是相互依存,靖朝一直中立,与两朝皆有联姻,以此来维护自身的利益,若此次我大昱难逃一劫,这两朝怕是要趁虚而入”
“我大昱如今内忧外患,真令人忧心”话完褚萦芑目不转睛的瞅着他,道“三朝一直以来以礼相待,保持三朝的和平,这天下终是分久必合之势,谁都想一览天下,表面上和和气气,谁都不知道私下里如何行事,禹州的疫只能在禹州,万不能殃及其他州城”
“午后邢将军来了,让他以冬青得了肺痨之由,邸店要封关几日,邸店里的人皆不能出入”
“只能以这个由头来封控了”
“这几日邸店里的吃食,物品都要备齐了”
“还要备一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阿芑,那我列好清单,午后交与邢将军”
褚萦芑与楚京墨正欲下楼,看到段泽兰房间门敞开,褚萦芑瞥了一眼,朝着楚京墨挥挥手,楚京墨率先走了,褚萦芑抬手叩叩门,却无声音回应,褚萦芑探头看了一眼后走了进去。
只见段泽兰倚在窗前,口中念着“谁念新州人老,几度斜阳芳草,眼雨欲晴时,梅雨故来相恼。休恼。休恼。今岁蕊枝能好”
褚萦芑拿起榻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段泽兰转头望向来者,见是褚萦芑忙转身,褚萦芑忙解释道“门是开着,我敲过门的”
段泽兰将衣物整理妥当,这才站起来,朝着褚萦芑笑道“我嫌房内闷热,这才开了门透气”褚萦芑瞥了一眼窗户,叮嘱着“仔细风大受凉”
段泽兰携着褚萦芑落座。
段泽兰拿起冷却后的茶炙置于茶盏中碾碎程细末,褚萦芑看到一旁的汤瓶中的水已煮沸,起身拎起汤瓶,用开水淋了淋茶盏,将温热的茶盏搁置段泽兰面前。
段泽兰舀了一勺茶粉放在杯盏中,将煮沸的水注入茶盏中,拿起茶筅搅拌。
褚萦芑看了她的点茶,好奇问道“段娘子会七汤点茶”
段泽兰停下手中的茶筅,另一手执起汤瓶注少量的水,一边搅拌,一边回着“自小阿娘便教我七汤点茶,时日至今这手法愈发的娴熟了”
看着她娴熟的点茶手法,褚萦芑心中不由得暗赞,顺手取过一本书翻了起来,可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中暗想这七汤点茶自己都做不好,可见她来自官宦世家,可惜中途落难,至此命运多舛,这才入了乐籍。
正出神间,段泽兰将杯盏轻轻搁置在她面前,褚萦芑将书阖上,垂首看着眼前的杯盏,茶色白,香味四溢,褚萦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甘香重滑,褚萦芑赞道“京城中的金枝玉叶都比不上段娘子这点茶手艺”
段泽兰闻言,脸上一红,道“褚娘子谬赞了”
褚萦芑取下腰间的香囊,递于段泽兰,道“既喝了段娘子的茶,我便投桃报李,昨日闲暇我便绣了这香囊,特意绣了喜樂二字,还望段娘子莫要嫌弃”
段泽兰手指触到香囊哽咽了一下,轻轻抚着喜樂,眸中泛着泪光,抬眸间已是清明,笑道“多谢褚娘子抬爱,自打相识以来,娘子并未嫌弃我乐籍身份,还真诚对待,这让我没齿难忘”
褚萦芑复又抿了一口茶,笑道“莫要说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怎么未见武郎君”段泽兰嗅了嗅香囊回道“昨日二郎并未回邸店”说到这儿段泽兰微微一顿,复又嗅了一下,道“这香囊中褚娘子居然放了石菖蒲”
正饮茶的褚萦芑闻言,呛了一口,忙放下杯盏,讶异的问道“娘子居然识得石菖蒲”见她点头,复又继续问道“那段娘子可否说出香囊中其他药材”
闻言,段泽兰复又闻了闻香囊,道“这香囊中娘子放了苍术,白芷,佩兰,藿香”
褚萦芑一怔,惊诧万分的看着她,疑问道“娘子怎知这药材”
段泽兰低头无奈一笑,沉声道“我阿爹尚未出事前,曾是尚药局医正,我自小便识得这些药材”
话音落地,段泽兰忐忑的看了一眼褚萦芑,褚萦芑见她如此,微微一笑道“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段泽兰瞥了一眼香囊,道“据我所知,娘子香囊中的药材皆是避瘟药材”
褚萦芑听了这话,微微一颤,掩住眸中的惊慌,笑道“我身为医者,随身携带的香囊自是这些,未病防避”说到这儿,忙话锋一转,道“这邸店进了宵小,官衙未来之前,还望娘子待在房中,方为安全”
段泽兰点点头“二郎不在,我自是不会一人独自出门,娘子且宽心”
褚萦芑眉头一皱,问“这邸店内可还有人知道娘子的身份”
段泽兰点点头,回着“那日我与二郎的对话,估计其他用膳之人皆听到了”闻听此言,褚萦芑温和笑道“既然如此,段娘子若是在意自己的乐籍身份,那别人便能处处伤到你,反之娘子若是不在意,他人的言谈间的不屑,便不会伤到娘子”
在她的目光之下,段泽兰微微一笑,道“褚娘子且宽心,这世俗的眼光我已不在乎,只要二郎能帮我脱籍放良,他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不在意,我唯一在意的便是脱籍,其他皆不会入我眸中”
见她如此说,褚萦芑不由得心酸,她此番说法只是宽慰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