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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树鸣在他骂骂咧咧的话语间从主卧里出来,手里拿了件厚厚的外套,不顾炸毛的柏霖还在骂他,先给他披上了。
“我穿着的外套带了外面的寒气,怕冷着你。”宰树鸣说着,摸了把他的头发,乌黑过长的头发掩埋了他的手指,润得滴水,又问:“吹风机在哪?”
柏霖瞬间觉得自己现在坐在沙发上像个二傻子,蓦地来火:“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自顾自地叭叭叭叭儿有什么意思啊?”
炸炸在沙发上蹦迪,嗷嗷嗷地发疯,像是在持续开心,也像是在附和柏霖的话。
宰树鸣老实了,也没有特别老实,而是老实的同时带着柏霖眼中为“顶嘴”的解释说:“……现在骂我也没用啊。”
他一副“总不能现在和你对骂吧,我来这不是干这个的”的表情。
柏霖:“?”
真是够敬职敬责的。
“这十年你没了个弟弟,没人给你照顾,让你那一部分付出型人格很难受是吗?”柏霖抬起昨晚摔了一跤磕破皮了的左腿,踹了宰树鸣一脚,没踹准,宰树鸣侧身躲了。
“你……?”柏霖此时像是一只无能为力、没有威力,只能小发雷霆的猫,他的气愤给宰树鸣带不去一点伤害,就快气炸了。
宰树鸣连忙回来,说:“你踹吧。”
柏霖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就快气撅过去,嘴也瓢了:“——付树鸣!”
“我买了烤鸭,买了月饼,”宰树鸣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转移了话题:“吹完头发吃个宵夜?”
柏霖瞪着他,一言不发。
“不想吃也没事儿,明天当早饭也行,”宰树鸣摊开手,示意道:“那……吹风机?先把头发吹了可以吗?”
柏霖沉住气,死寂地盯了他一会儿后抬了抬下巴,沉声说:“……浴室里,你去找。洗手台上面的柜子第二个。顺便把浴缸里的水放了,堵水盖的外部开关坏了,只能用手摁。”
宰树鸣便进去找。
浴室里柏霖洗澡用的水还热腾腾的,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全是刚才他在柏霖身上闻到的香味,宰树鸣找了吹风机后瞥了一眼那浴缸,犹豫了须臾,然后撸起袖子,弯腰伸手去摁开了浴缸底部的堵水盖。
柏霖用过的热水包裹了他的手臂,再随着他抽手的动作分离。
他盯着这缸水,安静地等它全都流干净了,打开花洒,把它清了一遍。
其实那缸洗澡水流完后,浴缸是干净的,几乎不用清洗,宰树鸣洗它,纯属是发愣后的下意识动作。
他是按着他自己洗澡后要走的流程来了一遍。
柏霖在外面像是等累了,喊了声:“那是第二缸清洗的水,很干净,不用再洗了。我很冷,你可不可以快一点。”
宰树鸣出来了。
他拿着吹风机利落地走到柏霖身边,插上插头,开始给柏霖吹头发。
柏霖不明所以地叹了口气,歪斜着身子躺在了沙发扶手上。
宰树鸣不知道他叹什么,于是觑了一眼,这一眼正好撞进柏霖盯着他的双眸里。
宰树鸣的目光闪收。
“……你耳朵为什么红成那样。”柏霖盯着他木木地说。
宰树鸣一只手揉着他的头发,一只手摇动吹风机给他吹风发,说:“天冷了会容易这样。”
柏霖没说话。
这不是借口。
柏霖想起来了。
十几岁的时候和宰树鸣挤在一起写作业,冬天时确实容易耳朵红,那会儿他总是很烦那种耳朵烫烫的感觉,宰树鸣就会伸出发凉的左手给他冰耳朵。
不过很久没有那种感觉了。
他很久没有在秋冬的夜晚,像十几岁初高中时期那样趴在一堆试卷上高度用脑的时候了。
很久了,以至于他现在快忘掉了那段经历,以为耳朵红只有害羞这一个理由。
柏霖别开脸,不再盯着他看。
等吹好头发,柏霖已经快睡着了。
宰树鸣摁了摁他眉骨上的穴位,酸疼的感觉让柏霖皱起眉,瞬间清醒了不少,然后嘟嘟囔囔地说着抱怨的话:“……干什么啊。”
“穿了衣服再睡。”宰树鸣说。
柏霖躺着不动,“我穿的浴袍不是衣服吗。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和裤子作对,这也不是病房,我就算光腚也无所谓吧。”
宰树鸣:“……”
宰树鸣说:“会冷。还没供暖,别拿身体开玩笑。”
“我回被窝就不冷了。”柏霖打了个哈欠我,眯起眼睛小憩。
宰树鸣问:“真不穿?”
柏霖说:“不穿。”
宰树鸣说:“会着凉。”
柏霖说:“反正你照顾我。嫌麻烦别照顾啊。”
宰树鸣沉默:“……”
柏霖比他更能沉默。
“……你确定?”宰树鸣最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