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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霖抬手把脸上的眼泪抹掉,朝他靠近了一些,眼中噙着些戏谑意味,在宰树鸣看来,这还带着嘲讽,“你难道怕我恨你?”
他问这话,好像就在说他虚假,他怎么可能怕自己恨他。
宰树鸣沉静了几秒,鸦色的睫毛因眼皮垂下而遮拦住了他的卧蚕,投下一层清晰的阴影,喉结滚动,他又吞咽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比刚才平稳得多,“……你恨我才是对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柏霖说。
宰树鸣上车就开了暖气,车里暖烘烘的。
柏霖想,他的车里应该留存有他的信息素气味,或许是因为自己是Bate,所以他没有打开信息素过滤器。
但柏霖的皮肤已经感觉到了。
而且不降反增,不论是出于宰树鸣情绪波动而泄露,还是出于他对着Bate有所松懈,柏霖都不能接受,他盯着驾驶位的面板,注意力逐渐转移到寻找信息素过滤器中。
“我……”宰树鸣想说点什么,抬起头,却看到柏霖视线像是在寻找什么似地端详着他主驾驶的面板,于是问:“……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柏霖没好气地收回视线,转头去掰车门,“把锁打开。时隔那么多年,我没有再和你兄友弟恭的心思。你没有照顾我的义务,我也不再需要你的照顾。”
“你需要有人照顾。”宰树鸣没给他开锁。
“需不需要是我来决定的。你不要再用你的想法来控制我。”柏霖皱眉道。
这话对宰树鸣极其有效,话音一落他便真的不再吭声了。
“……对不起。但如果没有人照顾你,我会担心。你不必觉得我虚假。正如我之前所说,如果付俞做到了他答应我的事,你不会是如今这样的情况。我选择和你分开的初心从来不是为了让你在未来日子里更难过。现在也是一样,我希望你能过得好。”宰树鸣轻声细语地说,好似柏霖是一根羽毛,他言语重一点,柏霖就会飘散到他抓不到的地方。
“对不起,是我考虑欠佳。我知道你不想见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你跟前打扰你,让你不能安心养病。”宰树鸣恳切地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笑得难看,“……可能是关心则乱,也可能是沾上了你的事我的脑子就变得不是很清楚,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你不愿意见到我,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但是我若是请人来照顾你,你可不可以不推脱。”
柏霖怔了一下,问道:“你这种强买强卖和之前的我行我素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没有人照顾你,我会担心。”宰树鸣重复了自己开头的那句话。
柏霖:“……”
车厢内的信息素达到了一个平衡值,没再上涨,也没有下降,总归都让柏霖不大舒服,“……反正就非得要个人来照顾我是吧?”
宰树鸣没有直视他,像怕自己会把他整生气,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柏霖:“……”
柏霖淡然地凝视着他那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双眼,良久都没说话,直到皮肤上不大舒爽的感觉越来越不能忽视,柏霖别无他法,说:“你想照顾我是吗?”
在这段哑抑氛围中纹丝不动的宰树鸣眼底流转出微弱的情绪,不解地看向了他。
“好啊。你来照顾我。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而不是口头说说,但凡对我有一点不耐烦,你就从我家里滚出去。”柏霖用力地掰了一下车门开关,近乎咬牙说:“开门吧。”
宰树鸣却没有被他挑衅到的意思,眼睛好像都亮了几分,柏霖见他这幅样子没由来的冒火,那感觉像是一拳头捶到了棉花上,没等他发作,宰树鸣先他一步确认道:“那我明天多久来接你?你不骗我?”
柏霖的火生生被掐了一把,他忍耐道:“明天下午两点到,迟到我不会等你,也不要理由。有的是人接我出院,不差你一个。”
宰树鸣点头,得了他想要的,便开了车门的锁,说:“好,我明天会早点到。”
柏霖听到车锁响声,立马开了门,转头就下车,但由于他对宰树鸣把他锁在车里的行为太过生气,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受力和平衡,刚一开门便扑向地面,摔了一跤。
宰树鸣连忙在他那边开门下车,大步流星地绕过车体,走到柏霖跟前将他扶起。
柏霖被他拖着手掌,下意识地想撇开他,避免和他肢体接触,但现在左腿膝盖受了伤,有些不太好用劲儿,甩开他的手必定又会摔,他没必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便捏紧了宰树鸣的手,铁青着脸踉跄地站起身。
看着宰树鸣宽厚修长的手,柏霖感觉自己眼前都在发昏,下颌角不自觉地绷了起来。
宰树鸣看他好像站不太稳,低头端详了下他被地面弄脏的左腿膝盖,扶着他在副驾侧坐下,随后挽起了他的裤腿,露出了破皮的膝盖。
柏霖从小就肤色很白,皮肤也很嫩,虽然现在大些了,要比以前糙些,但在宰树鸣看来还是脆不可言。
现在柏霖的膝盖破了一块,伤口不仅可怜地冒出了些透明的分泌液,还沁出了点点鲜血。
柏霖抿紧了嘴唇,无言地用手去摸了摸伤口附近的皮肤。
宰树鸣看得皱眉,说:“我带你上去找医生处理一下。”
“我自己……”
宰树鸣打断了他的话,“你想两条腿都走不了路吗?”
柏霖望着他:“……”
宰树鸣转过身,在他跟前蹲下,说:“上来。”
柏霖:“……”
他不动,宰树鸣便蹲着等他,大约过了四五秒,柏霖才慢慢地挪动了位置,然后张开手臂,扑到了宰树鸣宽大的后背上。
宰树鸣很稳,背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站起来时都没蓄力,他单手攥拳拖着柏霖的臀,另一只手把门关了,然后才改成双手拖住柏霖的膝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