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媔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左手拎着两眼放光的李世民,右手抱着一脸生无可恋的三藏。
“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王媔笑眯眯的,顺手将李世民一丢,却紧抓着三藏不放,“我们就是来瞧瞧热闹。”
被代表了的三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仙子,贫僧劝你善良一点。”
被囊括了的世民:“阿弥陀佛……知节,千万小心呐!”
只瞧了一眼殿外情形,世民就知道他误会了。
跟知节对战的兵马俑不是一群,而是一个。
他一边喊着佛号,还一边递给程知节一个隐晦的眼神,意在鼓舞程知节必胜!
世民没有同兵马俑正面较量过,他也很想探探那些栩栩如生令行禁止的佣兵们的底。
程知节听到旧主声嘶力竭的鼓舞呐喊,激动不已。
陛下啊!老程可想死您了!
呜呜,陛下您等着,老程今天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陛下争一口气回来!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新君就在高台上看着,程知节没忍住泪流满面,涕泪横飞,却忍住了没有大声嚷嚷回去。
程知节只学着世民的样子,也回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
可惜,世民眯着眼,只努力看到了程知节抽搐的眼角,没看懂他那眼神里包涵的复杂信息。
这边一人一马一杆长矛,那边一人一马一柄长戈。
随着嬴政一声令下,两边一同发起了冲锋。
陶俑蒙恬力拔山兮,一个照面便断了程知节的长矛。
可惜,俑身笨重,不够灵活,他没能刹住□□陶俑良驹奔腾的蹄子,依旧径直向前冲冲冲,错过了回马一戈将程知节横扫下马的良机。
这便给了程知节喘息之机,以及反败为胜的余力。
程知节虽然是员猛将,却并不只会鲁莽。
数十年战场厮杀积累的经验,多少次生死一线养成的直觉,以及被唐王李世民逼着读过的那些兵书,都是他克敌制胜的倚仗。
很快,程知节便抓住了陶俑蒙恬脑子缺失,身子笨重的缺点,他操控着大黑马躲在陶俑蒙恬背后的方向,两手各举着一节断掉的长矛,时不时捅陶俑蒙恬一棍子。
程知节还恶趣味,专往陶俑蒙恬的屁股上捅!
好在陶俑蒙恬没有羞耻心,只是等陶俑蒙恬反应过来,调转马头要打程知节时,程知节已经灵活的溜走了。
一番引逗戏弄后,程知节眼中闪过凶狠的精光。
“呀呀呀……”
程知节嗷嗷叫着,拿半截长矛捅穿了陶俑蒙恬的心脏位置。
然后,程知节便发现,陶俑蒙恬不是没有羞耻心,而是根本没有心。
始皇帝的兵马俑,他是空心的!
一矛穿心并没能杀死陶俑蒙恬,程知节愣神的功夫,还险些叫陶俑蒙恬给反手一戈穿心。
逃出生天后,程知节紧紧攥着大黑马的缰绳,出了一身的冷汗。
对手心是空的,脑子总不能是空的吧!
他故技重施,瞄准陶俑蒙恬的脑瓜子,嗷嗷叫着狠狠捅了一短矛。
结果,陶俑蒙恬的脑子还真是空心的。
远处观战的王媔呱唧呱唧拍着手喝彩道:“哈哈哈哈,好!真惊险,真刺激!继续继续,不要停啊!”
“阿弥陀佛。”三藏没眼看王媔那副草菅人命的兴奋劲儿,只好闭目念经,求佛祖保佑王媔被狗叼走的良心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世民紧紧捏着拳头,眉头紧皱,深呼一口气,悄悄将拳头作锤子状比划了两下。
“啊啊啊啊啊!”
程知节被气到了。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正在对战之中,理智不能丢。
程知节鬼哭狼嚎了两声后,便收紧暴躁的情绪,专注应对脑子空空心也空空,怎么捅都捅不死陶俑蒙恬来。
余光偶然瞥见拿拳头当锤子砸来砸去的世民,君臣之间的默契让程知节灵光一闪,虎目灼灼。
“把本将军的双锤抬过来!”
程知节抑制住心底的激动,将手里的短矛一丢,大声呼喊着要求更换兵器。
程知节的两个亲卫听到将军的吩咐,便立刻一人抱了一只沉重的大铁锤,一摇一晃的给他送过去。
大铁锤在手,程知节没两下就将身子不灵便,反应不灵敏的陶俑蒙恬给砸碎了。
“哈哈哈哈……本将军赢了!”
程知节一边肩膀扛着一只大铁锤,笑得无比张狂,无比开怀。
伴着程知节狂野的笑声,三藏睁开了眼睛,世民舒了口气。
王媔却把目光转向了她的小嬴。
高台上覆手而立的始皇帝嬴政唇角微翘,竹节一般的纤长手指稍稍一动。
陶俑蒙恬没有脑子没有心,与程知节对战全凭着嬴政的灵力操控。
嬴政不仅可以操控着陶俑蒙恬手握长戈,纵马疾驰,他还能操控着碎成瓦砾的陶俑重新组成一个完整的蒙恬,以及一匹完整的骏马。
兵马俑本就是随着他葬在地宫中的殉葬品,不见天日,没有生息,又怎么会被杀死呢?
伴着破碎的陶俑蒙恬重新组合起来,三藏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世民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媔兴致勃勃,一脸坏笑的望着一无所知,仍在欢呼胜利的程知节。
“知节,小心!”
世民忍不住向坑坑洼洼的战圈中央跑了几步,发出尖锐凄厉的喊叫声来提醒一无所知的程知节。
不止世民,魏徵房玄龄长孙无忌等文臣,秦叔宝尉迟敬德等武将,纷纷大声嚷嚷着,或呼唤,或叫骂,提醒着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程知节。
嬴政掀了掀眼盖,冷冷的视线扫过这满场的君臣一心,轻轻哼了一声。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排好队,去地府跟阎王爷报道去吧!
嬴政动了杀心。
原本,看在李世民痛痛快快让出龙椅,拱手江山的份上,他是有心留他一命的。
至于那些文臣武将……嬴政微微收敛了些杀意。
他觉得仙子大约不会在意砍几个“忠臣”的脑袋,但三藏就另当别论了。
可气可恼的是,仙子很听三藏的话!
重新拼凑起来的陶俑蒙恬身上没有一丝裂纹,瞧不出半点儿才被程知节砸成陶土渣渣的痕迹。
不过,重组的陶俑蒙恬依旧笨重不灵便,不能敏捷的随嬴政之心意而动。
很快,陶俑蒙恬又一次被程知节熟练的砸成了陶土渣渣。
嗯,陶俑蒙恬也又一次熟练的重新组合起来,不屈不挠,再战再败,再败再战……
来来回回十八遭,程知节的大铁锤已经不是拎在手里,而是垫在屁股地下了。
他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瞪着第十九次重新爬起来的陶俑蒙恬,连最后一丝气性都给磨没了。
眼瞧着程知节拖着大铁锤,要与陶俑蒙恬再战一场,在场众人大多露出了敬佩与痛惜的表情。
三藏忍不住扯了扯王媔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她。
“别再让他们打下去了。”
三藏不是很有信心的请王媔出面劝架。
王媔捏捏三藏的手,出面煽风点火,啊不,是劝架。
“小嬴,再这样打下去也没意思了。”她眼珠子灵活的转着,转眼便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不如,让他们所有人一拥而上好了。”
三藏震惊的反握住王媔柔软却坚硬无比的玉手,小声叨叨:“你这是劝架么?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你听我解释嘛!”王媔对着三藏嘟了嘟嘴巴,扭头冲魏徵秦叔宝等扬声道,“依我看,没有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大家是不会真正心悦诚服的。现在给你们个机会,不管是用阴谋阳谋,还是诡计,若你们能想法子破了小嬴的佣兵,我便……呃,小嬴便准了你们的辞呈,许尔等归家,过太平日子去。”
小嬴的困局王媔自然知晓,君临了天下,却是光杆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虽然她一会儿忙于欣赏曼妙的舞,一会儿顾着看热闹,一会儿又悄悄摸三藏的大手……但是小嬴始终有被她的眼神照顾到的。
“若不能呢?”三藏追着她的话音,急急问了一句。
王媔对上他饱含哀求之意的眼神,轻轻一笑道:“不能便不能呗,自此老老实实听小嬴差遣,给小嬴当牛做马,为大秦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去!”
嗯,这个“不能”可以接受。
冷着一张小脸的嬴政冲他的仙子点了点头,且心底莫名升起了一丢丢暖融融。
三藏:……
呼,他还以为不能便要被五马分尸了呢!
吓死他了!
还好还好,在他不懈努力的祈祷下,王媔的良心好像找回来了一小块。
新的战局既开,众人便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战斗策略来。
魏徵拉着房玄龄奔过去,靠近了,眯着眼睛近距离观察陶俑蒙恬,想法子找他的破绽,能一劳永逸将陶俑蒙恬毁灭的那种破绽。
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凑在一起,两位门神大将以为,专业的事情,还是应该找专业的人来干,他们使唤个小太监跑腿,去将作监寻几个大匠过来一起参谋。
长孙无忌趁机凑到了世民身边儿,先叙一叙一别三日我心匪石的君臣之谊和舅兄情分,再跟世民讨教一二,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世民才是大唐最顶尖的那一个。
李世民沉吟着,他心里有个主意,可该不该说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