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走啊。”
“为什么要带我走?”
“我想带你走。”
褚褐身上翻腾起黑红的浪潮,吞噬着地上的血肉,一寸寸蔓延上台阶,堪堪停在了青遮脚边。
“我想带你走,青遮。”褚褐重复。
他露出一种……怎么说呢,渴望的神情,掺杂了很多厚重的、黏稠的、青遮看不懂的情绪。
“你能带我去哪里?你觉得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所?”
青遮回想起了屈兴平问他的问题。
“褚褐,你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命吗?这是青遮所能想到的最尖锐、也是最讨巧的回答,以前不是没有人跪在他面前扬言甚至发誓“我能为你付出我的生命、我的全部”,每次听见他都嗤之以鼻。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对我来说又不值钱。
青遮冷漠又残忍地想。
更何况,付出命什么的,大多时候也只是说说而已,有谁真的会这么做?
所以,你也会这么说,是吗?
青遮居高临下地看着褚褐,等待着他的答案。
“青遮不喜欢被关着对吗?”
出乎意料地,褚褐却说起了别的事情。
“但是青遮睡觉的时候会紧闭着窗户,连上了锁的门都会再贴上一道防窥符。”褚褐道,“你明明不喜欢被关着,却一直主动地关着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青遮没注意到自己的指甲掐紧了手心。他知道褚褐会观察自己,但没想到会观察得这么仔细,而这极仔细的一部分,刺中了他不愿让人看见的地方,让他下意识想要退缩。
“青遮,我想给你自由。”
黑红色的蔓延停止了,只有青遮脚下那一块干干净净。褚褐仰头粲然一笑,眼睛在周围黑红色的映衬下亮得不像话。他张开手臂,像一个大大的拥抱。
“只要把你的炉鼎体质给了我,你是不是就会感觉到自由了?”
嗡——
青遮呼吸停住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
黑红色的灵力突然暴躁地波动起来,像海在呼啸,一下子铺天盖地席卷起来。
怎么回事?
青遮下意识挥出灵力抵挡,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从青色变成了黑红色。
灵力虽然有天生颜色,但修士可以选择是否将颜色外显出来,改变成另一种颜色完全不可能,哪怕是他现在需要靠着抽取褚褐的灵力使用,也不应该转变成对方的灵力颜色才对。
“你被污染了。”
一只手突然出现,拍了他的肩膀,旁边席卷起来的黑红色灵力立刻蜂拥上来,张牙舞爪地撕扯着那只触碰了青遮的手。
“这么紧张做什么?”卫道月立刻拿离了青遮肩膀,轻笑,“明明想要回来再见一面的是你。”
这个「你」,断然不是对青遮说的。
“好久不见啊,小炉鼎。”
这句话才是对青遮说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
青遮立刻拉开了距离。
“你也别紧张。”卫道月道,“我能进来还是多亏了我的小外甥呢,当然啦,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心境动荡,让姑洗塔生灵认定你通过了水镜试炼让水镜开启了一条缝,我也不一定进得来。”
试炼通过了?
青遮怔住了。
这不就意味着,他承认了褚褐对他存在爱?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承认了?
卫道月伸出手,手掌下按,黑色的灵力冲出体内,迅速蔓延铺开,逐渐和褚褐的灵力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唔,这污染程度比我想象得厉害啊。”卫道月挑眉,“虽然说姑洗塔这种直击心境的东西是心魔的温床,不过你的成熟化也未免被加速得太过了吧,难道是因为压抑了太久?”
青遮心脏咯噔,预感不妙:“你什么意思?”
“啊,对,你不知道,他没告诉你。”卫道月捶手,“你应该知道了褚褐知道你是炉鼎的事情了吧?他现在不够清醒,那作为他的舅父,礼尚往来,我来告诉你一个阿褐的秘密吧。”
他居然作出了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来,颇有种古怪的热心肠感,对他神神秘秘讲道:
“褚褐——”
“他是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