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尘拿出岁心给他的药瓶,打开瓶塞,有一阵浓郁的药味飘散开来。他正要倒进嘴里,未明霞忽然转过头:“等一下。”
他收了剑,皱起眉头盯着修缘尘。修缘尘还把药瓶拿在手中,奇怪问:“怎么了?”
未明霞没说话,从马车上跳下来,抬手夺走药瓶。
他低头闻了闻药瓶中散发出的气息:“这种味道,我有些熟悉。”
“你从哪里得来的?”他问修缘尘。
修缘尘告诉他:“我昨日新收了一个小师弟,是他给我的。”
未明霞拿着药瓶,看起来好像不打算还给修缘尘。沉吟片刻,他收走药瓶:“你先不要吃,等我想起来再说。”
四个人都把快要散架的马车看着。
慕灵均和未明霞似乎暂时歇了打架的心思。修缘尘拿袖子擦去嘴边血迹,问叙朵天:“我们准备去皇宫,你是自己回风华剑宗,还是……”
“你让我‘自己’回风华剑宗。”叙朵天说,“你要不看看,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修缘尘:“……”
他只得说:“那你还是与我们一起吧。”
一旁的慕灵均却有些不满。
他抱怨:“喂,你当皇宫是什么,随随便便带着什么野猫野狗,想进就进,想离开就离开?”
未明霞冷笑一声:“修缘尘,你这位师弟,迟早会死在他这张嘴下。”
“你们别吵了。”修缘尘抬起手,一手按住一人的肩膀,拍了拍,“朵哥是我信得过的人,让他与我们一同上路,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慕灵均看了叙朵天一眼,想起他先前接住修缘尘的情形,然后“哼”了一声:“随便你。”
修缘尘把手里的鱼取下布帛,放进水中。几人去到附近集市找来马车,这才重新上路。
到达皇宫已是第二天夜里。
刚进入皇城,慕灵均就让前来迎接的内监带人接走。修缘尘三人则被带往别处落塌,慕千山派人传话,叫他们休息一夜,不管有任何事,都得等到明日再议。
未明霞很是不悦,却也没说什么,独自住进一间屋子。
到修缘尘这边,正常的安排应该是,他住他的屋子,叙朵天住另外一间。但当带路的内监询问时,叙朵天却抢了话,自作主张替修缘尘安排:“我俩住一间。”
修缘尘:“啊?为什么?”
皇宫这么大,还少得了一间住处?干嘛一定要住在一起。
叙朵天说:“我从来没有进过皇宫,我想,我肯定会迷路。”
他侧头看着修缘尘:“你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满皇宫找我吧?”
修缘尘不是很想。不过,他想到另一件事。
“你要是与我住在一起,”他说,“晚上是不是会摘了幕篱睡觉?”
这样一来,岂不是终于可以看见,叙朵天长什么样子了?
修缘尘忽然有些跃跃欲试,于是不怎么排斥跟叙朵天住在一起这件事。
“当然不会。”叙朵天说,“我不会睡觉,我会打坐。”
修缘尘:“……”
叙朵天对他“循循善诱”:“你既然这么想看我的脸,还不如给我做老婆,别说是脸,其他身体部位也可以看,虽然都不如我的脸好看就是了。”
修缘尘:“……”
他撇开脑袋:“我不想看了。”
又说:“更不想看你其它身体部位。”
最后两人还是住进了一间屋子。
叙朵天倒是没有骗修缘尘。进了房间后,他便占了软榻,打坐运功,似乎在化解体内所中红颜主之毒。
修缘尘跟他说:“我出去找点吃的。”
叙朵天“嗯”了一声:“早点回来,不要乱跑。”
修缘尘也知道不该乱跑。他们这样的江湖人,本就不该来到这种地方。
他出门寻到侍奉在外的内监,说明自己的目的,内监便带他离开住所,前去备有外客食物的地方。
出门后没走多远,在一道宫墙下,修缘尘忽然看见了一些花瓣。
粉色的,像是桃花花瓣。
他感到奇怪。此时已是深秋,怎么还会有桃花?
领路内监却变得很惶恐,他跪了下来,脑袋几乎压低贴近地面。修缘尘不明所以,见他这般反应,也跟着糊里糊涂的单膝跪下。
很快,他便知道缘由。
那花瓣是开路宫女所撒,在八名宫女身后,缓缓过来了一座华丽的步辇。
步辇停在修缘尘与内监身前,里面有个人声音低哑地问:“是谁?”
内监磕过头,行了大礼,这才回答:“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这位是三皇子在风华剑宗的大师兄,修缘尘少侠。”
“原来如此。”
那人好像很轻地笑了一声,声音中透出一丝蜂蜜般粘稠的媚。
她说话好像故意不张开嘴,一字一句随着绵长、均匀的吐息缓缓外泄,以至于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黏在一块的。
明知道在这个时候,就该诚惶诚恐地低着头,等这位贵人过去,却神差鬼使般,修缘尘抬起头,看向那座步辇。
皓白的手指掀开帘幕,露出半张精致绝艳的脸,正好落入修缘尘眼中。
他的脑海霎时一空,不知为何,嘴巴控制不住地说出几个字。
“桃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