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洗澡!”
良玉烟毫不客气地把他身上被夜风浸透了的长款风衣扒掉,接着推人进卫生间:“那些便携装都是我的,贴了标签你自己看着用。”
景澜从善如流,十几分钟后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只围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
良玉烟躺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还在充电的手机。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一时又说不上来。直到景澜几乎赤/裸地坦荡着上半身迈步出门,良玉烟才顿觉眼眶一热,想起被自己遗忘到天涯海角的事情。
他没给人留衣服。
“你、你先回去。”良玉烟垂着眼不敢看,伸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催促。
景澜步伐一顿,疑惑道:“为什么?”
良玉烟:“你没衣服换你怎么不说!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快点进去换!”
景澜无辜:“我以为是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啊!”良玉烟慌忙起身小跑到行李箱前翻衣服,那天出来的急,情绪也不太好,匆匆忙忙胡乱塞了几件就拎着箱子出来了,乱得他找了好一会才翻出一套景澜能穿的,一边把衣服隔着门塞进人手里,一边小声嘟嚷,“我又不是变态。”
景澜听的分明,接过他递来的衣服,却没说什么,只是唇角的弧度愈发鲜明。
今晚的良玉烟和以往都不太一样。别扭、骄纵、肆意又带着点难得一见的无赖模样。明明是自己惹他伤心,惹他生气,只是控制不住地跟着人来到这里,他就那么好脾气地原谅了。尽管说话行动间还带着明显的别扭和不适应,但总比一声不吭地冷着自己要好得多。
景澜想,可他在回抱住自己的时候,情绪明明那么低落,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又无可奈何的问题。
穿上衣服,景澜熟门熟路地摸上床,把闭眼休息的人轻手轻脚地拥进怀里,良玉烟顺势躺进他臂弯,面对着他靠在他胸前。
盖得严实的被窝里,两道浓淡不一的红酒香气缓缓缠绕,在温暖的气氛下不断发酵、膨胀。
“试镜不顺利吗?”景澜温声问,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
“顺利。”
良玉烟把脸埋在他胸膛,声音闷闷的,说的是好消息,可听起来怎么也不像开心的样子。
“那是为什么不开心?因为我吗?”景澜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已经下意识开始蜷缩的小狐狸,贪恋又依赖的往自己的怀抱里又挤了挤,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是我?那是怎么了?”
恋人的声音无比温柔,像是一张甜蜜又柔软的蛛网将他包裹着托起,隔绝掉了一切不和谐、不美好的事情。
良玉烟闷声道:“很明显吗?”
青年的眼里满是疼惜,却又因为对坏情绪来源了解的确实而显得无措,只能用温热又宽大的手掌拢住他曲起的脊背,顺着薄薄衣料下触感明显的脊椎骨一下又一下,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捋着。
“这两天发生了好多事。”良玉烟的声音带着点藏不住的脆弱。
“然后呢?”景澜温声询问。
鼻尖盈满了熟悉的红酒气味,温暖的被窝,恋人的胸膛,还有紧闭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无一不在撬动着良玉烟最后一丝心防。
“我不开心。”
终究还是说出了口,良玉烟努力尝试着面对那个会脆弱、会委屈、会迷茫也会依赖亲近的人的自己。
“有人针对我。”
“我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也或许只是单纯的因利益纠葛,他一直在给我使绊子。”
良玉烟尽量用简单且平静的语气去概括陈述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原先被温柔轻抚着的后背猛然一轻,随即后颈覆上一片温热,连带着后脑勺也被轻柔拢住,心脏在一瞬间软得不成样子,那股油然而生的安全感像是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小房子般将他笼罩其中,让他鼻尖一酸。
“是汤慎吗?”
被他默默隐去的名字出现在恋人的口中,良玉烟惊愕抬头,却对上了一对深不见底的墨色深渊。
“他做了什么?”景澜追问,良玉烟却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双浓墨般的眼眸盯着他,带着试探性的蛊惑和诱哄,引诱着他道出实情。良玉烟招架不住,最终坦白。
话赶着话,前因和后果,连带着996的来历和自己在遇到景澜前的一切经历全部交代了个彻彻底底。
景澜静静地听着,只在他偶尔犹豫着抬头看过去时,用最坦诚又专注的眼神回望。
“已经没事了,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是我。”良玉烟叹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在说出来后像是飘飘忽忽地落了地。
明明那七年里无数的奖杯奖座,无数个电影节,出过那么多影帝,他不过是其中之一,为什么汤慎偏偏要咬着他不放。
良玉烟想不通。
“不是你的错。”景澜低头在他发间落下轻吻,像是哄劝又像是安慰,努力修补着他心头那块缺漏,“你只是在做你本应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