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抹湖绿色的身影迈着一双大长腿款款而来时,良玉烟甚至还抱着点侥幸的心理。
万一不是来找他的呢?
万一是他想的太多,景澜只是有事要和董教授商量呢?
那岂不是……
还没等他在心里勾起一个一举两得的满意微笑,景澜就已经走到了他身侧的空位前站定。却又没有坐下,只是就着这个空地,毫不遮掩地在他身旁蹲下了。
身后的学生们原本还因为课间休息而叽叽喳喳聊天逗趣,也被景澜的行动轨迹给惊得一静。接着又爆发出一阵更喧闹的低低讨论声。
从后座的位置只能隐约看见良玉烟圆润饱满、一头乌亮短发的后脑勺,学生们纷纷开始猜测这位因为恋综爆火的代课老师到底是在和谁这么亲密地谈话。
但事实却和身后的人们所想象的并不一样。景澜并没有做什么极其亲昵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废话。
他只是十分气定神闲地轻轻拽住了良玉烟搭在身侧的小挎包,动作自然地拉开拉链,从里头掏出了一个小保温瓶,拧开盖子仰头喝水。
喝了口杯子里温热适口的蜂蜜柚子水润润喉咙,景澜这才笑着道:“教授刚刚还问我怎么没带茶杯呢。”
良玉烟直觉不妙,但面对他时警惕心几乎失效大半,尽管有所防备,但还是一脚踏了进去,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景澜:“我照实说的啊。我说有人给我带了。”
良玉烟扭头对上董教授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慈爱面庞,颇有些心虚地扯了扯他的衬衫袖子,低声耳语:“这不是你自己准备好忘了带么?怎么听起来像是成了我准备的?”
景澜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一脸的正气凛然:“我忘了带,你替我带来,这不就是给我带了?”
良玉烟:“……”
朋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被景澜带着又跟董教授闲聊了几句,不多时,熟悉的上课铃声再次响起。
这堂课的内容不算深奥,景澜只简单讲了些知名画家在不同时期的画风区别,顺手找了几幅画作现场分析以供对比,又点到即止地讲了些如何面对自己的画风变化。
内容浅显易懂,尽管有些专业的艺术名词听不太懂,也并不妨碍良玉烟的理解。
一堂课就这么无知无觉地即将结束。
良玉烟双手抱胸,已经基本能适应坐在长辈身边的环境了。抬眼看向台上同样也朝他看来的景澜,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毛。
景澜顺手拿起讲台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还剩十分钟,索性临时起意,增加了一个提问环节。台下人可以随意举手提问,而他则会尽可能的回答问题。
他宣布规则时笑得温柔,但一双眼睛却意味深长地盯着良玉烟的方向。不慌不忙地与他对视。
良玉烟干脆把口罩往下巴上一拽,露出整张精致惑人的脸,气定神闲地朝他勾唇一笑。
反正是举手提问,他不举手,景某人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景澜见好就收没再闹他,良玉烟也小心做人默默又拉起了口罩。自由提问环节一到,同学们明显比方才活跃了许多,不少人踊跃举手,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或者遇到过的境况。
景澜也尽量收敛了自己在面对别人时一贯的毒舌画风,开始一本正经地答疑解惑。
一切都很顺利,很完美。良玉烟看了眼手机,还剩最后一分半,这堂课总算要结束了。
结果等到最后一位同学站起来大声发问的的时候,良玉烟藏在口罩下的轻松神色顿时僵在了脸上,心中下意识地警铃大作。
最后一位同学几乎是看着没人举手了,才踩着即将下课的最后一点时间举手站起来的。她的声音很洪亮,没有浪费一点时间,被点到后便立马站了起来,字正腔圆地问道:“老师好,请问我可以问一个和艺术无关的问题吗?”
景澜似乎是猜到了她想问什么,微微垂眸笑了下,点头道:“当然。”
同学的视线落在了第一排左数第二个位置上的男人身上。
刚好就是上课前良玉烟询问座位时回答了他的那个女孩子。女生起初只是被那双异常优越的精致眉眼惊艳,后面却越想越觉得眼熟,只觉得仿佛在哪见到过这双眼睛。直到课间休息时,景澜大大方方地走到他身边蹲下,从他手里抢过水杯喝水,眉眼带笑地聊天,她才突然灵光一闪,猜出了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是良玉烟。
女生收回目光,看向站在讲台上的景澜,声音依旧洪亮,但语气里却多了几分犹疑和不确定。
她问:“老师,您觉得被传说见证过的感情真的能够长久吗?”
问题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都是群高速上网冲浪的小年轻,在场的哪会有人不懂她话里隐隐问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少人其实也动过直接拽着正主问的念头,但终究还是止步于一缩再缩的勇气,没敢举手。
女生身边那个原先的空座上早就坐了人,是另一位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女生,长头发似乎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这么直白且大大方方地问出这个问题,眼含震惊地仰头,十分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拼命拿胳膊肘撞她,企图让她再说点什么,给自己留点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