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偏头望过去,葛一序已经在调整自己身上两个背包的位置了。
“你……”
陆潜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出口,嗓子里已经因为剧烈又没有章法的喘气被风刮出了一股咸湿的血腥味。
“说不出来就算了,抓紧时间歇会。”葛一序也是难得没有趁机对着他茶言茶语,反而是十分关切地拉住了他,站在从身前他自己的背包旁抽出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拧开了瓶盖,见他连站都站不稳,干脆掌心贴在了他后背上把人拢近了,让他能借力靠在自己身前的登山包上歇一会。
接着便一只手抵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捏着矿泉水瓶一点点给他喂水。
陆潜实在是累到没有力气了,对他的行为也没有半点异议,反而顺着他施加在他下颌处的力道微微抬起了头,张开嘴,闭着眼睛,缓缓感受着清甜的矿泉水缓缓淌过喉口,稍稍缓解了干涸到几近冒烟的喉咙后,转眼就落进胃里。
葛一序动作很轻,但并不慢,像是很了解陆潜能接受的吞咽的最快速度,卡着他的极限给人喂了小半瓶水。喂完后,自己半滴也没喝,眼也不眨地就把瓶盖拧了起来放回了背包旁的口袋里,得到解放的双手则一手扶着陆潜,一手在他后背轻轻的给他顺气。
“别……”陆潜连推人的力气都没了,皱着眉,抬起手扒拉了几下在他背后有规律的轻抚着的手掌,缓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挤出句完整的话,“别动!”
“难受。”他紧皱着眉头,捂着心口处极速跳动的心脏,费力地挤出两句话后,便没再做声,只是不许葛一序再碰他的后背。
太难受了。
原本他就疏于锻炼,不论是体能还是运动技巧都远远落后于别人。分外突然地摊上个爬山的任务,睡又没睡好,这山还一眼望不到个头。本来爬得就呼吸紊乱,喉口满是血气,浑身肌肉筋骨都又酸又疼,又多只手在背后作乱,更加烦得他连呼吸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休息了一会后,陆潜的状态总算是缓和了点,但依旧双腿发软,走几步就不受控制地晃一下,咬牙撑着勉强又走出一段路后,终于撑不下去,一泄气,整个人差点直接倒下和石阶亲密接触。
葛一序不但一人背着两人份的包,还能腾出手来护着他,在他差点瘫倒在地时一把拽住了他后颈的衣服,把人扯了起来。
陆潜发黑的眼使劲眨了眨,又抬手抹了把眼角不知道是泪还是汗的水液,张了张嘴却难受的紧,干脆又闭上了已经毫无血色的唇瓣,只冲人摆了摆手,然后原地坐在了石阶上。
葛一序没强迫他继续走,反而是定定看了他两秒,便毫不犹豫地坐在了他身旁的石阶上,把自己身上的包都卸了下来,端端正正的摆在了路旁。
被逼急了,不管不顾闭着眼摆烂的陆潜再睁开眼时就看见葛一序压根就没走,正坐在他身边仰头喝水,眼睛都瞪圆了,抬手推了推他的胳膊,见他看过来,又指了指身后长长的石阶。
葛一序自然明白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继续走,而是留了下来,却故意装作没看清,顾左右而言他地把手里的水瓶往他眼前举了举:“好渴啊,借我喝一口行不行?”
陆潜看着他丝毫不带演地把早就拧开了瓶盖,明显已经被他喝过的水瓶凑到自己面前打岔,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又推了他一下,指了指山上,哑着嗓子跟他喊:“你明明能走上去!”
葛一序收好了水瓶,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抽出张酒精棉片,拉过他指着石阶的手给他擦。
陆潜被刺激得一瑟缩,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磨破了掌心,破皮处还沾了不少沙砾和细石子。
“你在这里,我不会走的。”葛一序目光沉沉,一边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下伤口,一边低着声音解释。
陆潜丝毫没觉得他这句话有什么别的含义,只当他是恪尽职守,但此时他却也顾不上那些,等到两只手都被仔细处理好后,脑子被酒精刺激得清醒多了,摊着两只破了皮的手掌,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又不吭声的人。
“如果我要你上去呢?”
葛一序没抬头,依旧是之前那个回答:“你在这里,我不会走。”
陆潜拿他没办法。
手腕往大腿两侧敲了没几下,就被酸痛的肌肉疼得龇牙咧嘴。
“天杀的燕照元!”陆潜骂骂咧咧了半晌,突然又安静下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又问他,“我罢演呢?你也不录了?”
葛一序完全无所谓,言简意赅道:“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