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的说了。”我对他耸耸肩,对众人宣布:“这件事我们管理层会亲自处理。所有人回到工作状态。预言先暂存到副机上,那里可能还有一些内存。”
人群惶惶不安地散去了。现在,他们的神经犹如一根紧绷的弦,受不了再多的超自然刺激了。我们必须为他们着想。作为局长,我必须为我的下属着想。
寂静的会议室里,孔寂靠在转椅上,正在玩卡西欧。罗轭刚刚落座,已用无线电与上级报告了这件篡改案。冯电频少有的非常认真,在黑板上推理着一条时间线,与平日那个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形象判若两人。我入神地观察着被打乱的序列,试图找出一丝有迹可循的规律。我起身,用冰冷的水中和烫咖啡的温度,接着一饮而尽。
好好想想。
一里外的仓库里有被我们锁起来的流浪汉,顺理成章就是他做的。
孔寂的录入机仅能做到“暂时保管”,而各个员工储存盘仅能做到“转运”,两者在对接后都不会存储下来。也就是说,唯一具有永久保留工能的,只有那台排列机。
看这儿!
脑内的小人在线索墙前轻轻拍拍手,最关键的一点!
如果光是在暗处监视,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一点——按他的逻辑,他在更改序列号后应对孔寂的录入机和我们的存储盘下手才对。他是怎么一针见血地破坏我们的大动脉的?
可是,如果此人有极强的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或者对数码有研究的话,这些他单人就可以做到。对对,一个人,一个人。
继续。
另一方面,从密码学上讲,他不知道我们登入密码的加密方式。
Kasiski测试法或重合指数法可以在只知道密文的情况下推算出密钥长度,而卡方检验等方法可以推算出正确的密钥;可是上述的计算量非常庞大,在小房间里我们没找到任何相关的稿纸——不排除他出去的时候批量销毁的可能。因此,后者我非常不确定,要亲自确认才行。
一个不确定的恐怖结论,一直在硌着我的胃。一路上,我一直在向上帝祈祷:别让它是真的,我只是异想天开,而他是孤军奋战的天才。别让它是真的,我是个过度反应的多疑狂……
“我们现在就去仓库。”我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冷静到夸张,“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处理好。”
仓库大门被轰然拍开,扬起阵阵烟尘。里面的流浪汉视若无睹,沉默地下着自己的单人围棋——我先前送给他的。
为首的罗轭走过去,一下就将对方提起来,强迫他与我们面对面:“你对序列机做了什么?”
他像没听见似的。首先先望向我,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昨天的约会还愉快吗?”
“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冷哼一声,不再看我,慢悠悠地说:“我指望过你们早些发现呢。”
“现在就杀了这个间谍!动手,条子!”冯电频在后面煽风点火。
我一只手拦住他,没留给他继续说话的余地:“今天没有人会死。中央那边不好交代,冯百极。”
“你承认你的所作所为吗?你使用排列盘,毫不费力地登录并以某种格式更改了IBM机的序列,以干扰我们的工作。”我说,“你是个间谍。”
他非常高傲地朝我瞥来肯定的目光,仿佛他手腕上并不是一对生锈的铁环,而是国王的金银手镯。
“如果你交给我,会相安无事。”
他摇摇头:“排列盘根本不在这里。”
“让我也问个问题:你是怎么解开镣铐的?”罗轭忙问。
他捡起一根铜丝,上面有个诡异的弧度。冯电频皱着眉头:“这可以开?”
他轻蔑地对他笑了一下,转向我,等待我的下文。
“你要什么条件?”我问。
他环视着房间内的人,最终锁定了角落里正在玩卡西欧的孔寂。他一身灰蓝色的臃肿外套,白色的三道杠在灰暗的仓库里流动。
“让他跟我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