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悯没有注意到安福生的异常,她低头从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安福生。
“这是什么?”安福生接过文件夹。
“孩子们的资料,不是正式档案,是我自己记录的。”温悯说,“你不是不记得了嘛,以后要照顾他们,先了解一下比较好。”
安福生打开文件夹,第一页是白渺渺的资料,记录了她的身份信息,身体状况,家庭情况,学习生活,性格特点等等,记录内容不算详细,但面面俱到。
很多内容是温悯手写补充上去的,字写得小,安福生看得有点慢。
温悯同步给他介绍:“福利院目前有7个孩子,你今天也都见过了。”
见安福生停留在白渺渺的资料上,温悯说:渺渺目前是我们福利院年龄最大的孩子,今年13岁,刚上初一,成绩不算好,但是学习很认真,平时在学校寄宿,只有周末才会回来。”
下一页是白茫茫。
温悯:“茫茫和渺渺是亲姐妹,今年10岁,在清风小学读四年级,三年前她们父母车祸离世,家里叔叔和奶奶重男轻女,抚养了弟弟却不愿意抚养姐妹俩,被妇联送来了福利院。”
“星临8岁,在清风小学上二年级,你应该也能看出他嘴唇和鼻子跟别人不太一样,他是先天性双侧重度唇腭裂,不过已经做过正畸和正颌手术,所以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温悯示意安福生坐下,继续说:“他出生三天就被遗弃在妇幼医院附近的垃圾桶旁,还是一位捡废品的大爷发现的,应该是在医院生了孩子一出院就把孩子扔了。”
安福生在椅子上坐下:“已经做过手术了?可是他上嘴唇疤痕很明显,侧面看鼻子也是塌的,以后还能治疗吗?”
“还可以。”温悯道:“但是调整鼻子和祛除疤痕属于整形类手术,不在医保范围内,慈善机构的专项救助基金又优先帮助更严重的孩子,所以整形手术就一直没有做。这孩子很聪明,心思又格外敏感,在外面见人都不敢抬头,希望能早点排到医疗救助基金。”
“福利院不是有财政拨款吗,不可以用来做手术吗?”安福生问。
温悯:“财政拨款补助是按人头分配的,而且只补助生活费。”
安福生:“福利院是不是也可以自己挣钱?”
他记得上一世阿奶带他去市里看病,他见过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带着孩子们在路边卖袜子。
温悯苦笑:“当然可以,但是我们就三个人,照顾几个孩子都忙得脚不沾地分身乏术了,哪里还有余力挣钱。”
这确实是一个大难题,安福生沉默着低头继续翻手里的资料。
温悯瞟了一眼安福生手里的资料,说:“星河今年7岁,被送来的时候大概两岁吧,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被丢弃的孩子一般不会留下任何信息,我们只能通过骨龄鉴定确定一个大概的年龄。”
可是温星河的生日栏明明填写了具体日期,安福生问:“那她的生日?”
“无法确定生日的孩子,我们会把捡到他们的那一天当作他们的生日,不管他们是不是在那一天被丢弃,但是我们捡到了他们,也算是他们的新生吧。”
“嗯”,安福生翻到下一页。
温悯:“十四是先天失聪,被遗弃的时候才三个月大,应该是发现孩子失聪就扔了。”
资料上贴了照片,照片中的安十四笑得很开心,眼睛弯弯,脸颊上凹出两个长长的酒窝。
“十四很乖,也很懂事,前段时间助听器坏了,哭得可伤心了,我们以为他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伤心或者是怕被我们责怪才哭,结果他是怕福利院又要给他花钱而自责,他才四岁啊!”
“那助听器买了吗?”
“还没呢,之前有人捐过一副模拟机,就给他先戴着,不过模拟机不太适合十四,戴久了会头疼,这也是他无意中说出来的,后来知道是助听器的原因,问他疼不疼,他都说不疼。”
安福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悯继续往后介绍:“星瑞是因为在母体时缺氧导致的脑瘫,大概半岁左右,大冬天的晚上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娄妈妈抱回来时瘦瘦的软绵绵的一小只包在小被子里,脑袋耷拉着,小脸都被冻紫了,当时都担心救不活,好在最后给救回来了,现在还学会了爬行和坐立,真是不容易。”
安福生问道:“那是不是表示他的脑瘫不算严重,以后能和正常人一样吗?”
温悯:“还不能确定,还要继续看之后的运动表现,智力发展也有待进一步观察。”
“那星眸呢?”安福生问。
温悯:“她是白化病。”
安福生不服气争辩:“这根本不算病,她只是长得比较特别而已,她身体没有问题。”
温悯看着安福生气乎乎争辩样子,感觉他像个未涉世的孩子一样率真可爱。
果然妈当久了,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温悯默默感慨,按耐住想薅一把他毛茸茸脑袋的冲动,继续说:“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怕太阳而已。”
安福生:“为什么,只是有一点点不好就要扔掉,明明是他们自己要生的。”
温悯给安福生倒了一杯水,良久,叹道:“骨肉相亲,血脉相连,这世上父母遗弃孩子本就匪夷所思,又哪里问得出缘由,任何理由都不够。”
温悯说完,两人沉默着面对面喝了好一阵水。
突然想到什么,安福生问道:“为什么只有十四不姓温,而且他名字里也没有’星’?”
温悯瞪了安福生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当时我太忙了,让你带弟弟办理户口,回来弟弟就跟你姓了,还给取了个这样抽象的名字。”
“啊?”安福生无辜中枪,尴尬低头喝水:“叫十四还挺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