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戏真多!程悠失笑,不再回复,而是接起电话。
“悠悠?”
“恩。”
“在做什么?”
“刚吃过饭,你呢?”
那边笑起来,低低地,很是清冽好听:“我也刚吃过。”
程悠忍不住脸红起来。
“恩……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爸好久回来一次,走不开……”
“没事,打电话也一样。”他走出餐厅,走到僻静的地方。静静听电话那端清浅的呼吸声:“你……还好吧?”
下午她发微信告诉他晚上不能来聚餐的语气很平淡,不知怎的他却感到这几个字背后隐藏的不寻常。
程悠惊讶与他的敏锐,踌躇着,却不知该如何说。
也从未与人诉说过。
“……我没事,谢谢你。”最终她这样告诉他。
他知道这样代表她有事,但她不想让他知道。
他顿了会,表示理解:“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很老土的情话,而且是由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说出口。
但程悠感觉胸口被狠狠击中。
“嘭——啪”沉默着,不知是谁那边有烟花爆开,一同响在两人耳边。
程悠走到阳台,看外面,寂静的夜空漆黑一片,连星星都奉欠。
“我小时候很喜欢玩烟花。”她突然听到陆列风轻声说。
“因为那是我们一家人为数不多一起参与并且欢笑的活动。”
程悠愣住,为他无所谓的语气与话里轻不可见的怀念悲伤。
“他们离婚了。我也很久没放过烟花。”
程悠从最初的惊异回过神:“别……别伤心……春节我们一起放!”
如果他们现在在一起,她一定会冲过去拥抱他。
她知道他为什么告诉她这些。
“阿风……”
他心一跳,她第一次这样喊他。
“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
“……我、我真的很想她。”忍了许久终于抽噎出声。
陆列风感觉自己的心要被程悠的抽泣带走,他恨不能从这里跳下去飞奔到她身边。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悠悠?乖啊,别难过,以后有我陪你呢。一直陪你。”向来清冷的少年说起像是带着火焰的承诺。
程悠听到耳边有喘息声,她努力平息语气:“好……阿风?你在做什么?”
“呼——你等我一下。”
无线传播的电话里只剩下呜咽的风声。
程悠坐在阳台上,仰头。
第一次将从小放在心里的委屈同别人讲述,讲完之后好像轻松许多,也对父亲的选择理解许多。
小时候她羡慕别的孩子与父母同住,嘴上不说,行动上也要强,总之要假装自己一个人也很快活。然而午夜梦回,她多想念妈妈温暖的怀抱与温馨的香气。不是不怪他们的。
及至后来终于愿望实现,却太早破碎。
原来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没有心思去疼爱她。
父亲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原来是怪她。母亲温柔却无力的微笑,是因为身怀重病。
她终于懂得,终于谅解。
但夜深人静时,仍有无数委屈。
为什么要怪她?为什么不一直让她陪着他们?她的出生是错误的吗?
她……好想她。
“悠悠?”
带着喘息的声音想起,她回神:“怎么了?”
“你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她惊地站起,第一反应是看客厅正中墙壁上挂的壁钟,九点十分。从城北到城南,他用了二十分钟赶过来。
奶奶与父亲还在书房未出来,她再顾不得其他,连忙穿好鞋子出门。
“你……你怎么过来了!”
手中的电话还接通着,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真实。
橘黄色的路灯下,陆列风笔直坚定地站着。
她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冲上去抱住他,然后把脸埋进他怀里,依旧是那句话:“你怎么过来了!”重复着,忍不住又哭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汹涌。
又不是什么大事,作什么就这样跑来!就这样将她的心密不透风地包裹。
“好了好了别哭了,悠悠宝贝,我只是想来陪你看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