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植耘这话,无异于是在指着鼻子骂武林正道买凶杀人。
他扣下来这样大的一顶帽子,将陶元德气得髭须直颤,横眉怒目:
“……你!一派胡言!”
“哦?我哪里说得不对?”关植耘眉梢一挑,反问道,“要杀武林人士的是千手阁吗,难道不是他江湖上的仇人吗?要杀朝廷官员的是千手阁吗,难道不是他朝堂上的政敌吗?”
他一字一句叩问,每多吐出一个字,便激得陶元德愈发愤怒。陶老攻势骤疾,一连拍出七八掌。詹经亘亦使出一招蛟龙出海,剑锋直指他心窝。
二老真气浑厚,关植耘不敢硬接。只见他踏地扭身,险险避开詹老那一剑;此时陶老掌风已至,关植耘抬剑架住,借他掌中劲力向后飞退。
陶元德还欲追击,却听柳家主喊道:“陶兄、詹兄,我二人拦不住这妖女,速来相助!”
陶元德与詹经亘循声望去,正看见夜昙踩住了蒋家主的剑尖,纵身跃过他们向内城奔逃。沈空青紧随她身后,长刀已被他归入鞘中,他左手捏了两枚霹雳弹,往蒋、柳二人脚下掷去。
蒋家主长剑一起一撩,以剑身稳稳将其接住,反手一挥剑,扔回给他们。
夜昙和沈空青敏捷跃起,躲开了爆炸范围。
陶、詹二老见状,不再与关植耘纠缠,连忙向夜昙追去。詹经亘一面追击,一面询问:“二位的武功在中原武林怎么也能排进前十,为何会收拾不了这个妖女?”
柳家主答道:“她身法太诡异了,我们连她衣角都摸不着……”
蒋家主补充:“而且她似乎很熟悉我们的武功路数。”
夜昙的修为远不及他们,但她轻功诡谲又反应奇快,总是能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躲开攻击,如泥鳅一般滑不溜手。他们有力却使不出来,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直打得人心头火起。
陶元德与詹经亘毕竟内力深厚,几个起落间便已超越夜昙,拦住了她的去路。
夜昙秀眉一凝,以千斤坠之势踏向陶元德头顶。陶老冷哼出声,蕴力于掌去接她这一击:
“不自量力!”
一踏一掌即将相接之时,夜昙却蓦地扭转了身形。只见她擦着陶老的手臂于他身侧落下,手中匕首直直刺向他膝弯。
她身法竟诡谲如斯!
陶老那一掌运了六成内力,收势不及,一时竟无法躲避。眼见着那匕首已要扎入他腿弯,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叮”的一声铮鸣,刃尖已被长剑扬开。
执剑护住他的正是詹经亘。
詹经亘不给夜昙喘息的时机,回正剑尖直刺她心窝。夜昙向后一滚,避开这一刺,他又撩剑紧追而上。
忽见另一把长剑斜斜挥来,止住了他的去势——原来是关植耘赶到了。
詹老眉头紧皱,运劲逼退他,喝问道:“你如此维护千手阁,这妖女究竟是你什么人?”
关植耘双手执剑,堪堪与之对抗。他的劲力敌不过对方,支撑起来颇有些艰难;他唇角却仍噙着淡淡笑意,答道:“生死之交。”
“倒是有情有义。”蒋家主加入了战局,感叹道。
“正道之间相互扶持,才叫有情有义。”柳家主出言纠正,抡圆了双刀迎头劈下。“他这叫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他这一击使出了全力,关植耘抬剑格挡,竟只被震退半步。柳家主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之色:“小子,你有一身这么好的功夫,武林中必有你一席之地。你为何非要与贼人同流合污?”
“就当我是同流合污吧。”关植耘攥紧了手中长剑,迈步刺剑而前,话音与剑风皆凛冽。“千手阁,我护定了。”
趁关植耘绊住了他们,夜昙抓住时机抽身,继续向南逃窜。内城遥遥在望,先退回的帮众已登上了城楼,用弓弩掩护尚在撤退的弟兄们。
镇南军不甘示弱,骑兵、盾兵、步兵喊杀着往前冲;亦有神箭手寻好了掩体,伺机解决一些露出破绽的千手阁人。
眼见着夜昙即将逃回内城,陶元德气沉丹田,振声大喊:“别管其他人了!先杀那妖女!”战场上杀声震天,他的声音灌注了内力,竟能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